周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打量着王巧巧,“王家嫡系,中品灵根,不到二十年纪。”
“据我所知,这等资质在卧虎山王家,即便算不上顶尖,也绝对是中坚力量。”
“为何却只是一个侍妾?连侧室的名分都没有?”
王巧巧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
“周道友有所不知。”她轻轻叹了口气,似在解释,又似在倾诉。
“那位陈星泽,天生上品灵根。”
“这等天资,就算没有筑基丹,踏入筑基境的可能也远超常人。”
“更何况……”她顿了顿,语气复杂,“想必道友也是知晓,陈家前些日子,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在荒苗圃中夺得筑基丹的主药。”
“他们只需寻些辅药,再请动一位炼丹师,陈星泽必定筑基。”
王巧巧继续道,“而且,天泉宗内,己有一位金丹长老放出话来。”
“只要陈星泽成功筑基,便会收他为亲传弟子。”
“金丹长老的弟子啊……”她眼中闪过一丝艳羡,随即黯淡下去。
“未来成就金丹大道,也并非不可能。”
“这样的天之骄子,他的道侣,自然也该是同等层次,甚至更高门第的天之骄女。”
“我这点资质,在人家眼里,恐怕根本不值一提。”
她端起茶杯,却并未饮下,只是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
“我们王家虽是筑基家族,不过也想借此机会,攀附上陈家这艘正在起航的大船。”
“家族里的那些叔伯长老们,早就与陈家盘算好了。”
“只等陈星泽筑基功成,我便要被送过去,充作侍妾。”
“美其名曰,为了家族的长远计。”她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周开听明白了。
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用家族年轻女子的未来,去投资一个潜力股。
王巧巧,就是那个被摆上货架,可以牺牲的筹码。
他再次开口,语气平静:“陈星泽前途光明,想要攀附的人恐怕如过江之鲫。”
“王家内部,盯着这门亲事的女子,想必也不在少数。为何这顶‘便宜’帽子,偏偏扣在了你头上?”
王巧巧自嘲一笑,“周道友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想攀龙附凤的族姐妹自然多得是,挤破了头也想往上凑。”
“所以……王家自然不会只送我一个过去,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人。”
“有一个族姐,资质与我不相上下,背景稍强些,定的是侧室,另一位族妹,情况与我类似,也是侍妾。”
话语间,是深深的无奈和不甘。
周开默然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才道:
“王道友,做天泉宗金丹的弟子侍妾也未……”周开“未尝不是一条出路”还没说完,就被王巧巧打断。
“周道友!”王巧巧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生意人,我只做双赢的生意。”
“我的资质,我的元阴,我的一切,都应该投资在自己的道途上!”
“凭什么要成为他人随意采撷的玩物?凭什么要为一个人断送前程?”
“这笔交易,对王家有好处,对陈星泽有好处,对我王巧巧有半分好处吗?”
王巧巧见周开没有立刻拒绝合作的意向,反而耐心听她倾诉,心中稍定。
话匣子既然打开,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决绝。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听说,那陈星泽为人凉薄,心性刻薄寡恩,极好面子,嫁过去……不,是被送过去,下场恐怕……”
这个女子,为了改变命运,她敢于行险,敢于付出一切代价。
这与当初劫修的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以陈星泽的天资和家族的全力支持,我估摸着,最多一年,他就能筑基。”
王巧巧语气急促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一年……”她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时间太。”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周开,眼神深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暗示。
“周道友,你若是能帮我炼制出筑基丹……”
“若我能抢在陈星泽之前,或者在他筑基后不久,也踏入筑基境……”
“到那时,我便是筑基修士!家族的态度,或许就会截然不同!”
一个筑基期的族人,其价值,远非一个炼气期的联姻棋子可比。
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胸口起伏。
“就算……就算一年后,我修为未能臻至炼气大圆满,无法筑基。”
“但只要手里有筑基丹,我便有了和陈家,和家族谈判的底气!”
“至少,我可以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而不是任人摆布!”
说完,她紧紧盯着周开,不再言语。
房间内一时间针落可闻。
周开沉吟良久,缓缓摇头。
“王道友,恕我首言。”
“就算此刻便有筑基丹所需的所有灵药,我也能立刻为你开炉炼制,并且保证成丹。”
“你目前炼气西层,绝无可能在一年之内,筑基成功。”
“至于你所说,拿着筑基丹去谈判?”周开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现实,“你父亲新丧,你在家族中己成无根浮萍。一枚筑基丹在你手中,只会是催命符。那些叔伯长老,甚至陈家,有的是办法让你‘意外’身亡,然后名正言顺地夺走丹药。”
王巧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
她以为周开是在委婉地拒绝。
是啊,一切都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紧咬下唇,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和不甘。
难道,真的只能认命?
“不过……”周开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玩味。
王巧巧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周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精致却带着焦虑的面容上。
“王道友,你就没想过……彻底脱离王家吗?”
脱离王家?
她旋即苦笑一声,自嘲道,“想过,怎么没想过?”
“可脱离了王家,又能如何?”
“逃离卧虎山,去做个无依无靠的散修?”她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凄凉,“散修的日子,朝不保夕,危机西伏,且不说我能否活下去,家族还会震怒,派人捉拿。”
“或许哪天横死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那样的下场,恐怕比给陈星泽做侍妾,还要凄惨百倍。”
周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散修之路确实艰难,那若是……成为宗门弟子呢?”
“周道友是指天泉宗?”王巧巧轻轻摇头,“就算侥幸能拜入天泉宗,又能改变什么?”
“天泉宗终究是庇护着王家的势力,我依然是王家人,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星泽若真成了金丹亲传,宗门只会锦上添花,怎会为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新弟子,去干涉附庸家族的联姻?这条路,恐怕早己被堵死了。”
她看得透彻,天泉宗这棵大树,并不能为她遮风挡雨。
周开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天泉宗自然不行。”
“但王道友,你可知道,卧虎山之外,并非只有天泉宗?劫渊谷行事无忌,孤鸿殿广纳奇才,这两家与天泉宗素有龌龊……”
“我恰好知道一个拜入这两宗门的方法,只是此法极为凶险,且需我付出极大代价……”
“什么?”王巧巧失声惊呼,猛地站起身来,带翻了手边的茶杯,茶水溅湿了衣角也浑然不觉。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劫渊谷?孤鸿殿?
那可是与天泉宗并立的大势力!脱离了天泉宗势力范围的大宗门!
若能拜入这两大宗门,不管是陈家还是王家,都管不到那里。
但这怎么可能?
王巧巧激动的心情迅速被理智压下,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周道友,你莫不是在说笑?”
“劫渊谷和孤鸿殿,从不招收其他宗门附属家族的子弟,以避嫌隙。”
周开脸上笑容不减,眼神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但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办法,只是用一种笃定的眼神看着王巧巧。
哼,办法?自然是没有的。先把人稳住,骗到好东西再说。
周开心头暗笑,脸上却是一片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