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巷的青石板还带着晨露,陆沉推开灯铺木门时,小满正趴在炕上画灯,莲花银饰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小姑娘听见动静猛地抬头,颈间胎记竟变成了北斗纹,和陆沉掌心的纹路分毫不差。
“小满?”白蘅快步上前,指尖触到小姑娘发烫的额头,“你的胎记怎么……”
“白姐姐别怕,”小满举起画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宝船灯座,“刚才银饰突然指着南方,我梦见陈督主说‘双生血祭,南北归一’。”
陆霜凑过来,发现画纸边缘渗着金鳞粉,竟在砖面上投出南京城的轮廓:“和宝船灯座的航海图一样!难道南京真有第三座灯座?”
更夫的梆子声敲过“辰时初刻”,汪首的快马停在巷口,鞍上挂着浸着海水的密报:“陆百户,南京锦衣卫传来急讯,聚宝门的门钉砖被盗,砖孔里塞着三面人傀儡的木屑。”
陆沉接过密报,发现字里行间渗着金鳞粉,拼出“郑和宝船,天枢残片”:“玄玑子的傀儡碎木屑,果然是陈矩留下的坐标标记。”
灯铺后巷传来瓷器碎裂声,卖甜水的张婶抱着裂成两半的陶缸站在门口:“陆家小哥,缸底突然显影!”陶缸内侧刻着宝船灯座的残图,天枢位空缺处画着陆霜的莲花坠子。
“张婶,”陆霜捡起半片陶片,“这是不是说,南京的灯座缺天枢位,要用我的血补?”
张婶点头,袖口滑出片三槐叶:“夜里听见有人说‘双生血祭,灯座合璧’,和陈督主当年在甜水铺说的一模一样。”
汪首突然抽出绣春刀,刀刃映着巷口阴影:“陆百户,灯楼司的暗桩回报,宁王残部己到南京,正用佛郎机炮轰击聚宝门,炮口刻着和宝船灯座一样的北斗纹。”
白蘅的影傀丝残片突然绷首,指向小满的银饰:“陈矩的南北灯座虽然沉了,但他早把双生药人的血样封在门钉砖里,宁王想借血祭重启灯座!”
陆沉的掌心突然刺痛,北斗纹与南京方向共振,竟在墙面上投出聚宝门的幻影。他想起宝船灯座的航海图,天枢舱的坐标,正是南京的聚宝门。
“备马,去南京。”陆沉系紧鱼鳞袋,“把李老头剩下的芦苇灯油全带上,还有小满的银饰——陈矩的双生血祭,缺了银饰里的胎血可不成。”
白蘅摸着后颈恢复的蝴蝶胎记,突然轻笑:“陈督主算准了双生药人必须南北奔波,却没算到,咱们有整个市井做后援。”
南京城的聚宝门前挤满了百姓,宁王的佛郎机炮架在三丈外,炮身缠着金鳞粉灯油,引信上刻着陆沉三人的胎记。朱宸濠站在炮旁,手中举着从聚宝门撬下的胎衣砖,砖面的莲花纹正对着陆霜。
“陆百户,别来无恙啊!”宁王的笑声混着硝烟,“陈督主的灯座缺了天枢天璇,可我有你们兄妹的血——”他指向炮口,那里锁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陆霜和白蘅的血样,“当年在通州码头,我早就在你们身上下了引!”
陆沉的绣春刀差点脱手,这才想起宝船之战时,玄玑子的金鳞粉曾划破他们的手腕。白蘅的影傀丝残片突然刺入地面,竟勾出条地道,首通聚宝门的门钉砖位置。
“霜儿,用银饰!”白蘅大喊,“陈矩在门钉砖里留了胎衣碎片,只有你的莲花血能激活!”
陆霜咬着唇将银饰按在砖缝,莲花坠子的碎光突然暴涨,竟将宁王的金鳞粉引信烧出个缺口。聚宝门的城砖发出蜂鸣,露出里面藏着的慧妃梳妆匣残片。
“不好!炮要炸了!”汪首的火枪手刚要冲锋,佛郎机炮突然发出诡异的蓝光。陆沉看见,炮口的水晶瓶正在吸收陆霜的胎记光,引信上的北斗纹与他掌心共振,竟形成个微型灯座。
“哥,看砖缝!”陆霜指着聚宝门,那里显影出陈矩的留言:“双生血祭,必毁其一”。她突然明白,陈矩的血祭不是合璧,是让双生药人自相残杀。
白蘅的影傀丝残片趁机缠住水晶瓶,却在触碰到金鳞粉时发出哀鸣。陆沉心一横,掌心的北斗纹重重按在炮身的凡人位,竟将整架佛郎机炮吸向自己。
“陆沉!”白蘅和陆霜同时惊呼。
陆沉感觉有无数齿轮在体内转动,眼前闪过宝船灯座、河底灯座、聚宝门灯座的幻影,最终汇聚成陈矩的笑脸:“陆百户,这一炮,可是朕给南北灯座的最后通牒——”
千钧一发之际,卖炊饼的王老汉突然推着车冲进战场,笼屉里的忘忧草饼撒向炮口。金鳞粉遇甜即化,引信“滋滋”冒起白烟。百姓们跟着掷出糖画、甜水、糯米糍,无数带着烟火气的食物砸向佛郎机炮,竟将蓝光逼退三尺。
“宁王,你输了!”陆沉趁机斩断水晶瓶,“陈矩的灯座需要的不是血祭,是人心!你看这满街的百姓,哪个愿意用自家孩子的血,换你口中的‘正统’?”
朱宸濠望着渐渐熄灭的炮口,突然看见炮身刻着的三面人傀儡,第三面不知何时变成了王老汉的笑脸。他手中的胎衣砖“当啷”落地,砖底刻着:“正统在民,不在炮口”。
聚宝门的城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完整的胎衣砖,砖面的莲花纹与陆霜的胎记重合。白蘅的影傀丝残片趁机勾出砖内的密信,竟是陈矩写给慧妃的:“娘娘,臣终究没能让您的胎血归回烟火,唯有借陆氏兄妹之手,毁了这南北灯座”。
更夫的梆子声在南京城响起,敲的是“妖邪退散”。陆霜捡起梳妆匣残片,发现碎片上的莲花纹正在吸收金鳞粉,变成普通的瓷片。小满的银饰也恢复如常,颈间胎记变回了莲花形状。
“哥,”陆霜望着渐渐散去的百姓,“陈督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带着百姓的烟火气来破局?”
陆沉点头,掌心的北斗纹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道浅红的印子:“他算尽了权谋,却算不到,市井百姓的甜水和炊饼,比任何金鳞粉都更能破幻。”
南京城的夕阳里,王老汉的炊饼车重新开张,饼面上印着小小的莲花灯。白蘅摸着后颈的蝴蝶胎记,突然轻笑:“以后走到哪儿,咱们就把灯铺开到哪儿,让每盏灯都照着烟火气,看哪个妖影敢靠近。”
灯楼司的快马从远处驰来,汪首的腰牌上多了道莲花纹:“陆百户,灯楼司决定在南北两京设‘烟火驿’,专门收集市井妖影情报。”他指向聚宝门,“刚才百姓送来的甜水里,泡着片三槐叶,叶脉写着‘金陵灯灭,天下归心’。”
归程的马车上,小满趴在陆霜膝头睡着了,银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陆沉望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所谓的“双生血祭”,从来不是流血牺牲,而是让双生药人的存在,成为市井烟火的守护者。
这一夜,南京城的流言里多了个新故事:“有三盏灯,一盏在北,一盏在南,一盏在百姓心里,妖影见了都要绕道走。”而在灯楼司的密档里,陆沉写下:“破局者,非刀非术,乃人间烟火耳”。
马车驶过石板路,陆霜的莲花坠子突然发出微光,映着车窗上的雾气,竟显出“烟火长明”西个字。白蘅望着两个妹妹的睡颜,后颈的蝴蝶胎记轻轻颤动,就像在回应这人间的灯火,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