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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春兰家到李建国家只隔了一个小区，步行也就20多分钟，可李建国还是开了车。
一是怕老太太累了没地休息，二是带点东西有车也方便。
按响门铃以后，来开门的是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
李建国和林雪梅都不认识，还以为是走错了门，里面传来段春兰的声音：
“小方，是谁来了？”
林雪梅应了一声：“二姑，是我，雪梅啊……”
“雪梅呀，你怎么有空过来？
快进来，快进来……”
一行人进了屋，这才发现段春兰正躺在沙发上。
大概是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段春兰有点惊讶。
尤其是看到李建国他娘：“老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接着就想撑起身子。
老太太紧走几步攥着她的手：“大妹子大妹子，你千万别动，千万别动，还是自己的身子骨要紧。
你说你这是怎么了？老天爷咋让你受这么大的罪呀？”
“老嫂子，没多大的事，就是骨头啊裂开了一道缝……”
“你说说你说说以后千万不要加减小心了，这人家了，你不服老不行啊！
该慢着点的时候慢点，该悠着点的时候悠着点。
可千万别逞能！
真不行，让孩子多干点。咱们呀，老了就得服老……”
一句话戳到了段春兰的心窝子，可能是年纪越大越渴望亲情吧，每次林雪梅过来跟她聊天都不敢聊她的那两个孩子。
眼见段春兰的眼圈有点发红，林雪梅连忙接过话去：
“二姑，你摔着哪个地方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段春兰分开神，一边让这些人坐下，一边嘱咐小方去倒水：
“别提了，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那天吃完晚饭，我和你姑父出去遛弯，出了门才想起忘了拿手机。
转头回来拿着手机，关上门往外走的时候左脚绊住了右脚，也不知怎么就坐到了地上。
当时疼的就起不来了，把你姑父还吓了个够呛。
打了急救电话来车拉到了医院里，一检查，尾骨骨折。
骨折还是骨裂来着，我也没记清楚，反正是没法动手术，只能静养着……”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过来的啊？”
“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你姑父说你这一段时间心情也不好，让我能不麻烦你尽量别麻烦你了。
躺在床上吃喝倒是没问题，关键是屙尿不方便。
说句实在话，就我现在这副身板啊，你姑父也弄不动我。
只能花钱请护工了。
怎么，我看见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和好了？”
林雪梅连连摆手：“嘘，小声点，我俩这点子事老太太还不知道呢。
这不老太太来了吗？暂时休战了……”
段春兰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哈，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还得为儿女操心，这做儿女的得多差劲啊！”
林雪梅：……
我就是那个差劲的儿女啊，你忘了？
李先国自己进了厨房吧，拎着的东西放下：
“二姑，怎么没见杜团长，他不在家吗？”
“他呀，又去医院了，昨天办出院的时候好像差一个什么手续，没办成，今天还得再过去一趟。
这人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在医院里头晕脑胀的，要不是那个护工帮忙，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只能干瞪眼……”
“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进了医院也迷糊。
这个科指挥着你去那个科，那个科再把你指挥回来。
要不说以后我们60岁往上的老人就不能出门了呢，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老太太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怎么啦儿子，你们60多岁的就不能出门了，我这快90岁的是不是就不能活了呀？”
李建国连连摆手：“娘，哪能这么说啊，你可是咱们家的老佛爷。
你不但能活，最少能活到120岁，活到一一也能娶上媳妇生了娃……”
“我可别活那么大年纪，要真活到120，我不成了老妖怪了！
身体好好的，再让我活个10年8年的，不用你们伺候，我就闭上眼睛走了。
那是你们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呀……”
老二家的：“老太太，你一点也不贪呀，再活个10年8年你都快100了。
也够本了。
唉，就是不知道我这个身体，还能不能撑得到在你床前披麻戴孝的那一天啊？”
段春兰对老二家的印象不深，她用疑惑的眼神问林雪梅。
林雪梅：“李建国的二嫂，二姑，你可能是没见过……”
“见过的见过的，当你老三结婚的时候，二姑你去随礼，还是我陪的席呢。
不过那时候还年轻，转眼间快40年过去了，当年的花骨朵如今连花托盘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根枯枝子了，老眉咔嚓眼的，没法看了，也怪不得你不认识……”
段春兰被她逗笑了。
那个被段春兰叫做小方的沏了茶出来，每人面前放了一杯。
林雪梅问道：“这位妹妹该怎么称呼？”
段春兰：“只顾着和你们寒喧，忘了帮你们介绍了。
这是小方，是老杜刚找的住家阿姨。”
老太太：“住家阿姨，那是干什么的？”
小方笑着说：“老太太，叫我们住家阿姨呢，那是主家对我们的尊重，实际上我们就是干保姆的……”
老二家的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请保姆啊？
你家的孩子呢，他们不管你么？”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雪梅急得都想去捂她的嘴。
段春兰笑了笑，有些失落：
“老大是个姑娘，嫁人后跟着女婿去了婆家那边发展。
离得远不说，自己要上班，孩子要上学，根本指望不上。
儿子在国外，这多少年了也没回来一次。
说句不好听的，这儿子有和没有一个样。
有，不过是多了一份牵挂。
要说让他回家来伺候我们，那是奢望。
我摔了这一下子，打电话给闺女说了，闺女说孩子今年高考，她离不开。
只给转过来一万块钱。
跟儿子说了，人家更首接，说什么有病找医生，我回去也没用，又不能替你难受又不能替你疼的。
也只转了钱，连贴心的话都没说几句……”
说着说着又想掉眼泪。
老二家的拍了下大腿：“嗨，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儿子没出息的老人才会有烦心事。
原来你们这些儿女有出息的，烦心事也不比我们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