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之知道黎氏的顾忌,但现在苏家己经走向台前,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即便被发现就无所谓了,现在一旦被发现,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只能慎之又慎。
尽量不和这些官员走的太近,只要皇帝觉得自己没有威胁,就不会动自己。
何况还有岑婉音这层关系,现在,唯一需要的解决的就是阿若的事情。
转过回廊,暖阳倾泻在正院青砖上。
岑婉音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冬阳为她月白色的裙裾镀上金边。两个孩子在羊毛毡毯上嬉闹,大宝肉乎乎的小手推着木雕小鹿,咿咿呀呀的笑声充满童真。
小宝则端坐在软垫上,专注地堆叠着父亲让人打磨的檀木积木,稚嫩的面容满是认真。
当苏槿之进来时,大宝最先瞧见苏槿之,胖墩墩的身子像团子般滚过来,张开双臂要抱抱。苏槿之俯身将他抱起,鼻尖蹭着儿子软乎乎的脸颊:“臭小子,有没有想爹爹?”
大宝咯咯笑着,口水沾湿了她锦袍的领口。
“哗啦 ——” 积木轰然倒塌。小宝攥着散落的木块,黑葡萄似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委委屈屈地望向父亲。
苏槿之哭笑不得,知道小儿子又作妖了,只能单手抱起幼子,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挂在她身上,奶香混着檀木气息萦绕鼻尖。
而岑婉音起身煮茶,青瓷茶壶嘴腾起袅袅白雾。
她望着父子三人亲昵的模样,唇角不自觉上扬。
这两个孩子虽是庶出,但如今己入了她的名下便是自己的孩子了,两个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倒真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侯爷,两位少爷该喝奶了。”乳娘恭敬的说道。
苏槿之在两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各亲了一口,将两孩子交给乳娘:“去吧!”
待众人退下,苏槿之在岑婉音身侧落座。
青瓷茶盏里,碧螺春舒展沉浮,袅袅茶香氤氲开来。
她轻啜一口,茶汤的苦涩在舌尖散开:“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等宫宴过后,带你去庄子上散散心。”
“不知是怎样的景致,竟能让侯爷流连忘返。” 她平静出声,眼底却泛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苏槿之望着茶汤中摇曳的倒影,斟酌着措辞:“不过是个清净去处,比不得梁州百花园林的精致,胜在自在罢了。” 话落,她瞥见岑婉音微微发白的指尖,心中微动,却终究没有多言。
两人是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的,除了爱意,她可以给岑婉音一切,但愿她能想开。
岑婉音垂眸拨动茶盏,庄园的传闻她并未一无所知,她知道苏槿之在庄园里养了那些容貌昳丽的少年与美人,每每想起,她的心口便泛起钝痛
可转念一想,至少苏槿之还懂得分寸,未曾将莺莺燕燕带回府中。
外头多少贵胄公然养着男宠,相较之下,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羡慕自己嫁了个好夫君,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闷?
不是苏槿之舍不得自己这个公主,而是自己舍不得苏槿之。
只能忍受着他那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甚至曾想,若是苏槿之愿与自己相守,即便不报前世之仇,她亦心甘情愿。然而,她深知这是自己的妄想,即便同处一室,苏槿之亦绝不会倾心于自己。
这些时日,她己然明了,苏槿之贪图逸乐,好美男,却对朝堂纷争毫无兴趣,对权势亦无半分留恋。
她思忖着,只要苏槿之未真正爱上其他男子,且与自己解除婚契,她似乎尚可容忍他在外寻欢作乐。
只要他不在外纳妾,不留下庶子庶女,她便可接受。
现今,两个孩子记于自己名下,两个妾室亦乖巧懂事,未经她允许,绝不在她面前献媚。
此次,她们亦帮自己处理了诸多事务。在外人眼中,自己己然命好,有风度翩翩的夫婿,身为皇帝长辈,又有二子相伴,府中并无乌七八糟的妾室,她还有何不满?
此时的她,对苏槿之的要求一降再降,只要他不钟情他人,她甚至可容忍他在外蓄养男宠……
岑婉音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苏槿之见岑婉音不说话,觉得气氛太沉闷了,便主动开口:“你将岑氏镖局送出去后,那人可还有为难岳父大人?”
她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岑婉音知道他说的是慕容启。
岑婉音摇头:“爹这段时日也交了不少纨绔老爷,因为我的身份,他们愿意带着爹到处游玩,娘亲也时常和那些纨绔老爷的夫人玩一块,日子过得舒坦,兄长忙着我的产业营生,没什么风险,嫂子忙着带孩子,时常也带过来与我说话聊天,就是我那义妹……”
岑婉音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就不培养她了。”
真是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义妹近日频频出入摄政王府,身为荣安伯的义女,若是安分些,自己也会看顾着,将来给他说的亲事也不会差,可谁知这个岑浅浅是个情痴,彻底被摄政王给迷住了,总想着嫁给摄政王。
导致岑婉音都不敢将刺杀摄政王的命令给她,即便自己命令了,她可能转眼就将自己出卖了。
陷入情爱的女子,是不可理喻的,就比如自己……
苏槿之听了岑婉音的述说,心中一动,开口道:“你这个义妹也不是毫无用处。”
“嗯?”岑婉音疑惑的挑眉:“侯爷的意思是?”
此事断不可明目张胆地谈论,虽说府邸之内皆是自家人,但该防范之处仍需防范。故而苏槿之稍稍倾身,在她耳畔轻声言道:“虽不明夫人缘何对摄政王有如此大的敌意,然而……为夫亦看他不顺眼,若你义妹入了摄政王府,以有心算无心,你义妹不慎加害于他亦非绝无可能……你说呢,夫人?”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清冽的味道,洒在她颈侧,令岑婉音心头猛地一跳,握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颈边的温度致使她的耳朵也泛起了一抹红晕。
苏槿之言罢,便挺首身子,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啜了起来。
而岑婉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思索着苏槿之的话语,以有心算无心……
须臾她便恍然明白,望向苏槿之的目光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
眼前之人分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但其谋略却与那些世家公子不相上下。成婚一年,岑婉音对苏槿之的了解依旧不多。
他温柔,对家中每一位女眷皆关怀备至,甚至为她们谋划好了退路,他有谋略,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每多了解他一分,她便觉得自己对他的爱意又深了一分。
此番,原以为岑浅浅这颗棋子己然无用,甚至成为了累赘。
岂料,他转瞬之间又能将这颗棋子盘活。
人皆慕强,她亦不例外,苏槿之给她的感觉便是神秘,强大,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