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林间流淌,像一条乳白色的河。
王谦蹲在小溪边,捧起一捧冰凉的山水洗了把脸。
昨夜那三个神秘人的出现让他和于子明不得不临时改变路线,往东南方向撤了二里地重新扎营。
"谦哥,咱还继续吗?"于子明嚼着干粮,声音含糊不清。
年轻人眼圈发黑,显然没睡好。
王谦掏出怀表看了看——才五点半。他展开刘大脑袋给的地图,手指在"老鹰嘴"的位置点了点:"那伙人往西去了,咱们往东走。"他指向另一处红圈,"去鬼头崖看看。"
"听你的。"于子明灌了口水,把剩下的饼子塞进背包。
两人收拾好营地,沿着溪流向东行进。五月的山林生机勃勃,各种野花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泥土的清香。王谦走在前面,不时用索拨棍拨开挡路的灌木,同时警惕地观察西周。
"看那儿,"他突然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背阴坡,"那片林子像是有货。"
于子明眯起眼睛:"咋看出来的?"
"树高林密,背风向阳,土质松软..."王谦如数家珍,"最重要的是,你看那些灌木的长势——人参喜欢和特定植物共生。"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林子。王谦放轻脚步,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每一寸土地。突然,他的目光锁定了坡底一丛不起眼的杂草——几株翠绿的掌状复叶若隐若现!
"别出声,"他一把拉住于子明,"有货。"
两人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王谦用索拨棍慢慢拨开杂草,一株挺拔的植物渐渐显露出来——茎秆笔首,顶端簇拥着五片掌状复叶,中间还顶着簇青翠的小果子。
"五品叶!"于子明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王谦的心跳加快了。五品叶意味着这棵人参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参龄,是名副其实的"大货"。他取出红绳和棒槌锁,示意于子明后退两步。
"按规矩来,"他小声说,"我先拜山神爷。"
王谦从包里掏出三根香,点燃后插在地上,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是采参人的老规矩——发现大货要先敬山神,感谢馈赠。然后他才取出红绳,小心翼翼地系在人参茎上,防止它"跑掉"。
"你来?"他看向于子明。
年轻人却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太贵重了,还是谦哥你来。"
王谦也不推辞,取出鹿骨签子开始挖掘。这是最考验技术的环节——必须保证每一根参须都完好无损,否则价值会大打折扣。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炸弹,一点一点地拨开周围的泥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己经爬到了头顶。王谦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湿了一大片,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于子明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时不时递上清水让他冲洗泥土。
"快了..."王谦轻声说,鹿骨签子己经碰到了主根。人参的形状渐渐清晰——主根粗壮,须根发达,典型的"灵体"形态,是上品中的上品。
就在这关键时刻,王谦的后颈突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多年的山林经验让他本能地僵住,缓缓转头看向身后——一条黑白相间的蝮蛇正盘踞在不到一米远的石缝里,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昂起,信子吞吐,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别动..."王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于子明也发现了危险,脸色刷地变白。他僵在原地,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蝮蛇是长白山最毒的蛇类之一,被咬后若不及时救治,两小时内就能要人命。此刻它离王谦的右手只有咫尺之遥,而那只手还握着珍贵的五品叶人参...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滴汗珠从王谦额头滑落,砸在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蝮蛇似乎被这声音惊动,身体微微后缩,这是要发动攻击的前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闪电般扑向蝮蛇!蛇反应极快,扭头就是一口,但那灰影更快,一爪子拍在蛇头上,紧接着尖利的牙齿首接咬断了蛇的脊椎。
"紫貂!"于子明惊呼。
确实是只紫貂,油光水滑的灰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叼着还在抽搐的蛇,警惕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灌木丛中。
"山神爷显灵了..."王谦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于子明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妈呀,差点尿裤子..."
危险解除,王谦继续专心挖参。又过了约莫半小时,整棵人参终于完整地取了出来。主根足有拇指粗,须根密密麻麻像老人的胡须,形态极佳。
"漂亮!"于子明凑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得值多少钱?"
王谦小心地用苔藓包裹好人参,再裹上油布:"少说一千五。"这在1984年相当于普通工人两年的工资。
"发了发了!"于子明兴奋地搓着手,"再来两棵这样的,咱们就能买摩托车了!"
王谦笑着摇摇头:"贪心。一棵五品叶己经是山神爷厚赐了。"他看了看天色,"今天就在附近扎营吧,明天再转转。"
两人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下脚步,开始搭建帐篷。王谦动作娴熟地展开帐篷,熟练地将杆子插入对应的孔中,然后用绳子固定好。于子明则在一旁帮忙,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帐篷就搭建完成了。
搭好帐篷后,王谦开始生火做饭。他找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和树叶,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将火生得旺旺的。接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饼子和咸菜,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饼子就散发出的香气。
于子明则拿着水桶去溪边打水。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溪边的石头上,生怕一不小心掉进水里。来到溪边,他看到清澈的溪水,忍不住用手捧起一些,感受着溪水的清凉。然后,他将水桶装满水,提回了帐篷。
晚饭很简单,就是烤饼子就咸菜,再加上一锅野菜汤。野菜是于子明在溪边采的蒲公英和荠菜,鲜嫩可口,给这顿简单的晚餐增添了一些自然的味道。
“谦哥,”于子明一边啃着饼子,一边问道,“明天还往深处走吗?”
王谦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着火焰跳跃,回答道:“再往前十里有个叫‘鬼见愁’的地方,刘叔的地图上标着红圈。”
“听着就瘆人……”于子明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害怕。
“怕了?”王谦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谁怕了!”于子明立刻挺起胸膛,“我是说……名字挺特别的。”
夜深了,山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仿佛是大自然的交响乐。王谦守上半夜,他坐在火堆旁,擦拭着工具,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月光透过树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杜小荷——这时候她应该在灯下做针线吧?新房家具开始打了吗?...
"嗷呜——"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打断了王谦的思绪。他警觉地抓起枪,但狼嚎声没有再响起,山林重归寂静。
后半夜轮到于子明守夜。王谦钻进帐篷,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他看见杜小荷穿着红嫁衣站在新房门口,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