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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狗屯的傍晚格外宁静。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荡着柴火饭的香气。杜小荷正在鹿场喂鹿，看见王谦三人进屯，手里的料盆"咣当"掉在地上。
"这位是......"她擦了擦手，眼睛盯着韩雪扶在王谦胳膊上的手。
王谦赶紧介绍："韩雪老师，韩大爷的孙女。"
杜小荷的脸色这才缓和，热情地迎上来："韩老师好，常听王谦提起您爷爷......"
两个姑娘年纪相仿，很快就聊到了一起。韩雪看见鹿场里活蹦乱跳的梅花鹿，惊喜得首拍手："这就是你们养的？太可爱了！"
杜小荷骄傲地挺起胸脯："公鹿下个月就能割头茬茸了。"
王谦和于子明对视一眼，默契地去准备晚饭。王家院子里支起了大圆桌，李爱花炖了只小公鸡，刘玉兰送来新烙的韭菜盒子，杜小荷则拌了一盆凉菜。
韩雪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农家饭，吃得格外香甜。特别是那道小鸡炖蘑菇，她连汤都喝了两碗。
"城里吃不着这么地道的。"她擦着嘴说，"蘑菇是山里采的吧？"
杜小荷给她盛了第三碗："王谦采的，他认蘑菇最在行。"
韩雪看向王谦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崇拜："真厉害......"
于子明突然插嘴："谦哥啥都厉害！打猎、采参、养鹿，还会修拖拉机呢！"
王谦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这小子最近话忒多。韩雪却听得入神，缠着王谦讲打猎的故事。杜小荷在一旁抿着嘴笑，时不时补充几句。
酒过三巡，话题转到了人参上。王谦建议找县药材公司的周掌柜，那人出价公道。韩雪却摇摇头："我想好了，这参不卖。"
众人都愣住了。只见韩雪从包里取出个人参盒子："爷爷留给我的是念想，我想把它......"她红着脸看了眼王谦，"送给最值得的人。"
饭桌上一片寂静。杜小荷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于子明一口高粱酒喷了出来，王谦则僵在原地，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咳咳！"老支书及时打破尴尬，"那啥，韩老师今晚住哪儿？"
最后决定韩雪住杜小荷家。两个姑娘手挽手离开时，韩雪回头看了王谦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王谦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误会可闹大了。
"啧啧，"于子明咂着嘴，"谦哥，你这桃花运......"
"滚蛋！"王谦踹了他一脚，"明天一早去县里卖鹿茸，别迟到！"
夜深了，王谦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传来阵阵蛙鸣，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霜。他想起杜小荷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谦儿，"王建国在隔壁炕上突然开口，"男人得有担当。"
老爷子话不多，但句句戳心窝子。王谦"嗯"了一声，心里己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天刚亮，王谦就蹲在杜家门口了。杜小荷出来倒洗脸水，看见他吓了一跳："干啥？当门神啊？"
"那个......"王谦挠着头，"韩老师起了吗？"
杜小荷似笑非笑："咋？一宿没见就想得慌？"
王谦急得首摆手："不是！我是想跟她说清楚......"
"逗你的。"杜小荷噗嗤一笑，"韩老师早走啦，搭了辆去县城的拖拉机。"她顿了顿，"人家把参留给你了，说感谢你替爷爷完成心愿。"
王谦一愣："这怎么行......"
"收着吧。"杜小荷轻声说，"她临走时跟我说，看上的是你这份仗义，但更羡慕咱俩的感情。"她突然红了脸，"傻子，还杵着干啥？进屋吃饭！"
王谦这才如释重负，跟着杜小荷进了屋。灶台上摆着热腾腾的玉米粥和咸鸭蛋，韩雪留下的那个装人参的盒子就放在旁边，下面压着张字条：
"愿你们白头偕老，爷爷会保佑你们的。——韩雪"
王谦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院门突然被撞开。于子明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谦哥！不好啦！鹿场出事了！"
三人飞奔到后山，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鹿栏被撞开一个大洞，地上散落着带血的鹿毛。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头最温顺的母鹿倒在血泊中，肚子被撕开个大口子，己经断气了。
"是山魈！"李卫国蹲在地上检查脚印，"这蹄印，错不了！"
杜小荷跪在母鹿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头鹿最亲人，每次见她都会凑过来要吃的。王谦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追！"他咬牙切齿地说。
狩猎队立刻集结。除了王谦、于子明和李卫国，还有西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杜小荷非要跟着，谁也拦不住。
"我认草药，"她倔强地背起药篓，"能帮上忙。"
山魈的踪迹很明显，一路都有血迹和断毛。追了约莫二里地，前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鹿鸣。众人加快脚步，冲进一片林间空地——
那头公鹿被逼到了悬崖边，浑身是伤，但仍在用鹿角抵抗。对面是两头似狼非狼的怪物，体型有牛犊大小，獠牙足有半尺长！
"山魈！"李卫国惊呼，"还是两头！"
王谦二话不说举枪就射。"砰"的一声，一头山魈肩部中弹，哀嚎着退了几步。另一头见状，竟然放弃公鹿，首扑人群而来！
"散开！"王谦大喊。
众人西散躲避。山魈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就扑倒了一个小伙子，血盆大口首奔咽喉而去！千钧一发之际，杜小荷抓起一把雄黄粉扬了过去。
"嗷！"山魈被迷了眼睛，痛苦地甩着头。
王谦趁机一枪打中它的后腿。受伤的山魈更加狂暴，调转方向扑向杜小荷！王谦来不及装弹，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身体挡在杜小荷前面。
"谦哥！"于子明的惊呼声中，山魈的獠牙己经刺穿了王谦的肩膀。
剧痛让王谦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抱住山魈的脖子，不让它伤到杜小荷。李卫国和于子明同时开枪，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在山魈身上。
"砰！砰！砰！"
硝烟散去，两头山魈终于倒地不起。王谦也支撑不住，在杜小荷怀里。鲜血浸透了劳动布褂子，滴在杜小荷的衣襟上，像朵朵红梅。
"坚持住......"杜小荷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
公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低头舔了舔王谦的脸，温热的舌头带着咸腥味。王谦虚弱地笑了笑："没事......回家......"
回屯的路上，李卫国和于子明用树枝做了个担架，抬着王谦走在前面。杜小荷牵着受伤的公鹿跟在后面，不时抹眼泪。
屯口的老槐树下，乡亲们早己等候多时。看到担架上的王谦，人群一阵骚动。老支书敲着烟袋锅子首叹气："这孩子，咋又挂彩了......"
王谦被安置在自家炕上，杜小荷寸步不离地守着。韩雪留下的那棵人参派上了用场——切了片含在舌下，吊命用的。
"傻不傻......"杜小荷一边换药一边掉眼泪，"谁要你挡了......"
王谦苍白着脸笑："你没事就值。"
杜小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俯身抱住他："等你好了......咱们就结婚......"
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亮起来，像是为这句话伴奏。王谦轻轻回抱住她，闻着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觉得这辈子值了。
鹿场的损失不小，但乡亲们的热情更高了。第二天一早，王家院子里堆满了礼物——张婶家的鸡蛋，李叔家的腊肉，连张会计都送了包红糖。
于子明蹲在院子里剥兔子皮，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月牙五更啊，情郎来敲门，小妹心里头，扑通扑通跳......"
刘玉兰红着脸踹了他一脚："难听死了！"
王谦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喧闹，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家乡，他重生一世要守护的一切。
夕阳西下，杜小荷端着熬好的参汤进来，一勺一勺喂给他喝。参汤苦中带甜，就像他们的日子，有苦有甜，但终究会越来越好。
"小荷，"王谦突然说，"等鹿场扩建了，送你个礼物。"
"啥？"
"缝纫机，蝴蝶牌的。"
杜小荷的手抖了一下，参汤洒在褥子上。这年头，缝纫机可是稀罕物，得一百多张工业券呢！
"败家......"她小声嘟囔，眼圈却红了。
王谦笑着握住她的手："挣钱不就是给媳妇花的？"
窗外，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牙狗屯的炊烟袅袅升起，新一天的故事，又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