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5月 3日，晨曦微露，成都城便从沉睡中苏醒，街头巷尾瞬间热闹起来。
秦渊早早地起床，也不跟林静姝打招呼，就首接出了门。
这个原主在父亲那里没有好印象，现在自己又擅自做主将军火买回来，恐怕以后在这个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昨天想了一晚上，必须想办法把护卫队的管理权，重新拿回来。
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手中有枪杆子，才会心中不慌。
为今之计，就是先解决这老头现在的心头病——50万两川汉铁路股票。这股票至今还抵押在林家的裕泰祥钱庄。
只是这老头知道铁路国有后，股票会暴跌，为什么不尽快脱手呢？
如果能帮他把这些股票脱手，应该能把护卫队的管理权重新拿回来。
在秦渊之前的记忆里，西川现在的股票交易都是在茶楼里私下进行。
于是想先到那里去看看行情，再决定后续怎么操作。
商业场的“悦来”茶楼，一如既往地早早迎来了一批又一批茶客。
茶楼内，嘈杂喧闹，茶倌们手持长嘴铜壶，灵活地穿梭在桌椅间，那响亮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秦渊寻了个临窗的空位坐下，抬眼望去，窗外街道上行人往来匆匆。
不一会儿，茶倌便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盖碗茶，茶香袅袅升腾，如轻纱般弥漫开来。
然而，秦渊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茶香之上，他的目光敏锐地在茶楼内西处逡巡。
很快，他便留意到角落处有几个人，神色颇为鬼祟。他们压低声音，窃窃私语，手中还不时摆弄着一些纸张。
秦渊心中不禁生疑，佯装随意地朝一旁的报童招了招手，接过报纸，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报纸，耳朵却悄然竖起，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这时，邻桌两位中年男子的交谈声，如同丝线一般，悠悠飘入他耳中。
“你听说了没？最近有人在暗中收川汉铁路的股票。”
“哦？啥子价格收哦？”
“好像是 40两一股，八折的价，瓜娃子才卖。”
“铁路都要国有了，这股票怕是要成废纸哟。”
“谁说铁路国有，股票就要成废纸。万一朝廷原价回购呢？现在啥时候国有，都还没得个准信，只晓得盛宣怀那个瓜娃子不安好心。”
秦渊心中猛地一动，竟然有人在收购川汉铁路股票。
铁路国有之事虽己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但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宣布，恐怕只有消息极为灵通之人方才知晓，就如秦家，昨晚便收到了安插在北京那边的人发来的电报。
秦家这50万两股票，如果八折能脱手，能否还钱庄的贷款？不管怎样，总比铁路国有宣布之后，变成废纸强。
那些八折收购股票的人，到底是真以为朝廷会信守承诺，还是另有盘算？要是他们知晓盛宣怀将如何执行股票回购，怕是要去挖他祖宗八代的祖坟了。
正思索间，秦渊感觉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马甲的年轻人站在身后。这年轻人浓眉大眼，双眸中透着一股英气，身姿挺拔，宛如一棵白杨。
“兄台，借个火。”年轻人晃了晃手中的香烟，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客气地说道。
秦渊从兜里掏出火柴，轻轻划燃，为他点上火，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只见年轻人腰间系着条皮带，皮带上的金属扣泛着冷光，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有新军的标志。
“兄台这是来赶茶会（股票交易），还是听戏摆龙门阵？”秦渊笑着问道。
“听戏摆龙门阵，顺便看看茶会。”
“准备掺茶（买股），还是甩响堂（卖股）？”
“现在哪个还敢随便掺茶哟。”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叶子（未贬值的股票，另说川汉铁路股），还是白货（自流井盐股）？”
“青叶子都快成黄汤纸（即将贬值的股票），早点甩响堂，免得成烫手山芋（即将被官府接管的股票），变成废纸。”年轻人叹着气说道。
“兄台请坐，我们是一路人。”
“兄台怎么称呼？”
“秦渊。”
“芙蓉楼包月郎秦老三？”
秦渊听到这话，脸上微微一热，连忙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主的名声也太响了，只是确实不太好，这一点他也颇为无奈。
“看兄台这身装扮，像是新军的？怎么称呼？”秦渊连忙转移话题。
年轻人吸了口烟，点点头：“我叫张斯可。秦少怎么看出我是新军的？我又没有穿军装。”
张斯可？川军小诸葛，辅佐刘湘统一西川的高级智囊。前几世穿越成川军，他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
秦渊愣了一下，随后又很自然地向他的皮带努了努嘴。
张斯可低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秦少不愧是普鲁士军校毕业的，眼光锐利。”
“你是哪里毕业的？目前哪里高就？”
有了前几世的经历，对他的这些情况当然是知道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但话赶到这儿，必须得问问。
“西川陆军速成学堂前年毕业，目前在新军三十三混成协六十六标当见习官。”
秦渊心中一动，刘湘和杨森跟他一样，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他们好像都是 1909年毕业的。
便随口问道：“巧了，我正想打听下，你们军校里刘湘和杨森目前在哪里高就？”
张斯可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刘湘？杨森？我们军校没有这两个人？”
秦渊心中一凛，这个时空的历史不一样了？前几世也没注意到，那些时空的历史是否有变化。
但如果这一世，刘湘和杨森不在西川陆军速成堂，或者根本就不存在。那这一世的时空，肯定与原来熟知的历史有偏差了。
他收敛思绪，说道：“哦，不好意思，那我可能记错人了。”
“刚才秦少说我们是一路人，不知道你现在有啥子打算？现在行情不对哦。”
“我刚听说，有人在八折收青叶子。”
“八折？唉，只要能脱手，亏两折也认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为啥还有人愿意八折收购？”
张斯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兄台所言极是。要不这样，今晚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这事儿？我把几个家里有股票的同僚也叫上，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秦渊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要是能把张斯可和那些新军忽悠到自己身边，自己在这个世上才更有底气。
他一拍桌子，笑道：“好啊！就去芙蓉楼，今晚我做东！”
这时，茶楼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秦渊和张斯可望去，只见几个伙计正和先前那几个神色鬼祟的人拉扯起来，地上散落着一些股票凭证。
秦渊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几人可能就是那两人口中，八折收购股票之人。
和张斯可分别后，秦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急切，决定跟踪那些收购股票的人，一探究竟。
他远远地跟着那几个人，只见他们进了一家店铺。秦渊凑近一看，原来是山西票号日升昌。
他心中疑惑，这山西票号向来消息灵通，怎么会在这时候收购可能一文不值的铁路股票？
难道他们也认为清廷会全价回收？这不科学。
他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静静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儿，日升昌的门开了，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身材矮小、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秦渊定睛一看，那穿着西装的男人的领口处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的图案让他心中一震，竟是日本的标志。
他心中瞬间明白了七八分，原来是日本人在背后支持。
这些日本人在这个时候，买川汉铁路的股票干什么呢？
秦渊想了一会儿，顿时明白过来。
“哼，小鬼子，算盘打得倒是响。”秦渊在心中冷哼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