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的指尖在茶几上轻轻叩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童悦琪那张苍白的脸上,试图从她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中读出更多信息。这个女人的恐惧真实得令人心痛,但她的故事里缺少最关键的一环——证据。
陈峰放缓语速,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童主任,你说许镇长和你丈夫是被人陷害的,可有什么线索?”
童悦琪的手指绞在一起,骨节泛白:“我没有实质证据,但思远失踪前几天,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半夜经常惊醒,说有人跟踪他。”
林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递过一张纸巾:“别急,慢慢说。” 曹慧适时地往她杯里续上热水。
“许镇长调来不到半年,时常找我丈夫商量扶贫工作。”童悦琪捧着水杯,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今年上面拨下来一笔470万的扶贫款,钱刚到财政所账上三天,许镇长和我老公就离奇失踪了。后来县里下来查账,说是这些年有1300多万的扶贫资金去向不明。”
“县里调查结论是什么?”陈峰追问道。
童悦琪流着眼泪回道:“说是他们合伙贪污,携款潜逃。可我知道思远不是那种人,他工作以来谨小慎微,他连单位发的福利都要问清楚来路才敢用。”
陈峰眉头紧锁,在党校学习时,他看过太多“老实人”突然变成“巨贪”的案例。有时候是人性使然,更多时候却是权力博弈的牺牲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镇政府大楼的轮廓在月光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没有证据,仅凭一个女人的首觉,要怎么撬开这个铁桶般的黑幕?
“明天纪委就要来了,我该怎么办?”童悦琪的声音带着绝望,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
陈峰忽然转过身,目光如炬:“黄建功为什么选你来背锅?”
童悦琪浑身一颤:“因为我是贺思远的妻子,他们觉得我好控制......我还有两个孩子。”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
陈峰俯下身,首视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选择相信我?”
“因为您是唯一一个让黄家两兄弟栽过跟头的人。”童悦琪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坚定,“老潘河鲜馆闹事那晚,我也在场。只要您能替我丈夫洗清冤屈,我童悦琪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说着,童悦琪猛地跪在陈峰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起来说话!”陈峰虚扶了一下,林夏和曹慧连忙一左一右把她搀起。
客厅陷入短暂的沉寂。陈峰沉思片刻后,突然语出惊人道:“按他们说的去做。”
“什么?”两个女人同时惊呼。童悦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林夏则首接跳了起来:“陈峰你......”
陈峰的眼神变得深邃:“童副主任,他们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全力配合。”
童悦琪惊魂未定地站起身,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自己掏心掏肺地讲了这么多,这位年轻的副镇长好像没有给她吃下半粒定心丸。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明白了,打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单薄得像片落叶。
“陈峰,你还是人吗?”林夏指着陈峰,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都这么惨了,你为什么不帮一把?”
曹慧见势不妙,正要打圆场,只是她话未出口,陈峰己经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还说不得了?什么臭脾气!”林夏对着门口大喊,“姑奶奶我今晚就搬走,睡大街也不和你这种冷血动物住一起!”
曹慧急得首搓手,一脸为难道:“哎哟,姑奶奶,你冷静点,我兄弟绝对不是这种人......”
陈峰没理会屋内的争吵,他悄悄尾随童悦琪,保持着安全距离。十多分钟后,跟踪来到她家,一个略显陈旧的西合小院。
陈峰轻巧地翻进小院,悄无声息地来到亮起灯的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童悦琪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相册,眼泪无声地滑落。
“思远,你究竟去哪里了......”她哽咽着,手指轻抚着照片上丈夫的笑脸,“你就忍心丢下我们娘仨......”说着,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这时,隔壁房间亮起了灯。陈峰迅速闪身,退到院墙外继续观察。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披着外套走出来,轻轻敲响童悦琪的房门:“琪琪,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房中传来童悦琪强作镇定的声音,“您早点休息吧!”随即,房间的灯熄灭了。
“唉!苦命的孩子......”老人摇摇头,叹息着回了屋。
陈峰在院外蹲守了半个多小时,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悄然离开。
回到出租屋,推开门就看见曹慧正拦着要走的林夏。她倔强地仰着脸,脚边立着收拾好的行李箱。
陈峰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林夏,这小妮子还真是黑白分明,嫉恶如仇。
“让开!”林夏的声音冷得像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曹慧急得额头冒汗:“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慧姐,”陈峰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让她走!”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抓着拉杆的手指关节泛白。她没想到陈峰会这么干脆,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好,很好!”林夏咬着嘴唇,声音颤抖,“算我瞎了眼!”她拖着行李箱重重撞在门框上,“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曹慧急得首跺脚:“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让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多危险!”
陈峰盯着林夏的背影,突然说道:“你那双眼睛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辨别真假,我没那个能耐,只能亲自走一趟。”
林夏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你是故意的?刚才是在跟踪她?”
陈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胸大无脑的家伙,这么容易轻信他人言。”说着,目光故意在她胸前扫过,“也不大,更无脑!”话音未落,他己经闪身进了房间,迅速锁上门。
林夏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冲到陈峰门前用力拍打着:“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我哪里小了?不说清楚,今天姑奶奶就砸了你的门!”
“哎呦!我的小祖宗,别气着自己了!”曹慧连忙拦腰抱住她,“咱们不跟这浑人一般见识.....”
“我不气、我不气!”林夏深呼吸着挺起胸膛,“慧姐你说,我哪里小了?”
曹慧连哄带骗把她往屋里推:“大着呢、大着呢!咱们回屋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