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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倒了，朝堂己然呈现出分裂态势，半数大臣己归附延礼，丛云散却依旧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蘅宁在亭中抚琴时碰上祝乐湘与周照棠，祝乐湘和她一样是侧妃，住在西阁，而周照棠不过是个妾室。
蘅宁倒是与她们鲜少交流，见到她们，微微点头示意，便继续抚琴。
祝乐湘身着一袭粉衣，妆容精致，走到蘅宁身边，嘴角挂着一抹看似亲切却不达眼底的笑：“妹妹琴艺真是精湛啊，难怪殿下总往东阁去。”
周照棠则身着淡紫色的襦裙，默默跟在祝乐湘身后，打量蘅宁的神色。
蘅宁抬眸，眼中波澜不惊，轻声回应：“闲来无事，随便弹弹，聊以解闷罢了，怎比得姐姐多才多艺。”
祝乐湘掩嘴轻笑一声，语气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妹妹可莫要自谦，这东阁的琴弦声啊，可是连雀儿都爱停在窗沿听呢。不像我这笨嘴拙舌的，连给殿下研墨都总洒出些墨点子。”
周照棠挑眉，眼波流转间闪过狡黠，看似无意地附和开口，“乐湘姐姐心思细腻，即便是墨点子洒出，也定是能绘出别样景致的，蘅侧妃这琴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竟能引得雀儿都留恋，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呢。”
两人一唱一和，蘅宁眼底掠过冷意，却转瞬化作清浅笑意：“原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雀儿有这般灵性，明日让小厨房备些粟米，亲自撒些在檐下，也好叫雀儿们多些‘耳闻目染’的福气。”
祝乐湘没想到她如此回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周照棠故作惋惜地说道：“这想法虽好，只是雀儿终究是雀儿，哪里懂得琴艺的精妙。”
蘅宁抚了抚衣袖，抬眸首视周照棠，那眼神锐利，缓缓说道：“雀儿虽不通琴艺，可心意总是相通的，就如同有些人，即便巧言令色，也未必能得殿下真心。”这话绵里藏针，周照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们两人都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蘅宁说起话来挺犀利的。
周照棠缓过神开口：“侧妃这话可就有意思了，难道在您的眼中，我们平日里对殿下的心意都是假的不成？”
“真心与否，殿下心中自有称量。”蘅宁说完，微微侧头，神色间透着几分悠然。
周照棠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狠厉，正欲再次开口反驳，却见祝乐湘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祝乐湘轻摇团扇，掩唇一笑："殿下慧眼如炬，自然分得清哪是珍珠，哪是鱼目。"她故意将"鱼目"二字咬得极重
蘅宁抬眼望去，见一只朱顶雀落在石阶上，莞尔道："珍珠蒙尘也是常事，倒是那些整日叽喳的麻雀——"她忽然抬手将茶盏一倾，"最容易被一盏冷茶泼醒。"
茶水溅在祝乐湘裙摆上，晕开深色水痕，周照棠霍然起身："你！"
"哎呀，手滑了，姐姐不会怪罪吧？"蘅宁取出素帕却不递过去，只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倒是姐姐这裙子……可惜了，上好的云锦，沾了茶渍，怕是难洗了。"
祝乐湘低头看了眼裙摆，眼中闪过一抹愠色，转瞬又恢复如常，面上浮起勉强的笑意，“这手滑得可真是时候，不过一条裙子罢了。”
她拂了拂裙摆，目光冷冷扫过蘅宁，“只是这茶渍渗得深，倒像是刻意为之呢。"她话音刚落，忽然掩唇轻咳两声，身子微微晃动。
周照棠立刻会意，连忙上前搀扶："祝姐姐这几日身子虚弱，如今又受了惊，可别气坏了身子！"她转向蘅宁，眼中含怒，"蘅侧妃明知祝姐姐体弱，还这样不小心，莫不是存心的？"
她眸光轻转并不理会周照棠的话，而是看向祝乐湘，"祝姐姐身子……若真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免得将病气过给了人。"
祝乐湘眼底冷意更深，正欲开口，忽听回廊处传来脚步声。三人同时侧目，延礼不知何时己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望向这边。
空气骤然凝滞。
延礼缓步走近，视线在三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祝乐湘打湿的裙摆上，眉梢微挑："这是怎么了？"
祝乐湘立刻垂眸，声音柔婉中带着几分委屈："殿下……不过是妹妹一时失手，不打紧的。"
周照棠趁机道："殿下，祝姐姐身子不适，蘅侧妃还……"
“周氏！”延礼淡淡打断她，语气不轻不重，却让周照棠瞬间噤声。他转而看向蘅宁，眸色深沉，"蘅宁，你说。"
蘅宁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坦然："是我不慎打翻了茶盏，弄湿了祝姐姐的裙子。"她顿了顿，唇角微弯，"不过祝姐姐宽宏大量，并未怪罪。"
延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而轻笑一声："既是不慎，那便罢了。"他伸手抓着祝乐湘的手，“你身体不适，怎么都没告诉孤？"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却又隐含关切。
祝乐湘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顺势往延礼身边靠了靠，声音愈发柔弱："妾身不想让殿下担心……"
蘅宁看他们的眼神像看猴，她福了福身，“方才之事，终究是妾身莽撞，改日定当备上一份厚礼，向祝姐姐赔罪。”
延礼微微颔首，目光从蘅宁身上移开，又重新落回祝乐湘身上，抬手轻轻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满是疼惜，“前几日江南刚进了两批料子，孤给你留了，待会儿让人送到你院里，这几日好好养着，别总往外跑。"
祝乐湘眼中闪过惊喜，娇声道："谢殿恤。"她得意地瞥了蘅宁一眼，却见对方神色如常，甚至唇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周照棠声音清凌凌的："殿下待祝姐姐真是体贴入微。"她抬眸，眼尾微挑，"妾身听闻，这次进贡的料子里，最珍贵的是那匹'月华锦'，据说在月光下会泛出流云暗纹......"
延礼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照棠："你倒是消息灵通。"
“妾身不过是偶然听府中人提起。"周照棠低头，"那样的珍品，自然该配祝姐姐这样的美人。"
“时候不早了，孤陪湘儿回去吧。”延礼说着，伸手虚扶住祝乐湘的胳膊。祝乐湘脸上顿时浮现出胜利般的笑容
待二人走远，蘅宁想着继续抚琴，周照棠看着她淡然的模样，“蘅侧妃倒是好兴致，殿下都陪着人走了，还有心思抚琴？"
蘅宁指尖轻拨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泛音，头也不抬地浅笑道："琴为心声，不为他人。”
“侧妃雅量，倒显得妾身气量小了。”周照棠忽然话锋一转，掩唇轻笑，"只是不知......若殿下此刻听见侧妃这番话，会不会觉得您太过凉薄了些？"
“凉薄？”蘅宁喃喃这两字，轻笑出声，便不再言语，将所有情绪发泄在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