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江清鸾并未首接回宫,而是转身前往御花园。本想欣赏美景舒缓心情,没想到在湖边见到了蘅宁。
江清鸾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称病不去请安,却在此处赏鱼。
江清鸾慢悠悠靠近蘅宁,蘅宁听到动静,转过身,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看向江清鸾。
“臣妾给宸妃娘娘请安。”江清鸾优雅屈膝福身,脸上挂着浅淡笑容。
蘅宁微微一愣,“你是江贵人?”
江清鸾微笑着点头,“是臣妾,久闻宸妃姿容出众,今日有幸近看,果然名不虚传。”
蘅宁轻轻一笑,“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倒是江贵人姿色难掩。”她目光如水,盈盈打量着江清鸾,似在透过她的面容,洞察其心底的隐秘思绪。
江清鸾嘴角笑意未减,轻声道:“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听闻娘娘身子不适,本应在宫中安心调养,怎得今日来这御花园了?”言语间,关切之意恰到好处,却又似带着试探。
蘅宁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悠悠说道:“在宫中闷得久了,便出来走走,这御花园景色宜人,来此散散心,倒也能舒缓几分。”
江清鸾微微点头,顺着蘅宁的目光看向湖面,“娘娘既身子不适,出来走动走动虽好,却也需注意着些,莫要累着了。”
蘅宁侧眸看向她,目光中闪过探究,“江贵人有心了,不过是些小毛病,调养调养便好,倒是江贵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这宫中生活?”
江清鸾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婉,“宫中生活,于臣妾而言,虽偶有生疏之处,却也不乏新奇。”
蘅宁抚过鬓边珍珠步摇,“生疏倒也正常,这后宫里的规矩可比外头繁琐十倍。”她话落,江清鸾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落在蘅宁那摇曳的步摇上,“娘娘的步摇好生精致,臣妾瞧着,竟挪不开眼了。”
蘅宁轻笑,“你喜欢吗?”说着她将步摇摘下来,放在手中把玩,目光似有深意地看着江清鸾,“你喜欢的话,本宫便赠与你。”
江清鸾连忙拒绝,“娘娘之物,臣妾岂能收下?况且这步摇与娘娘相得益彰,旁人佩戴反倒失了韵味。”
蘅宁轻轻摇头,眼中笑意不减,“本宫既说了送你,你若不收下,倒显得本宫诚意不足了。”她将步摇递向江清鸾,温润的珠玉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光芒,仿佛也在怂恿着江清鸾收下。
江清鸾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想起了家中阿姐,阿姐出嫁前也是这样温柔,总爱将新得的胭脂水粉分给她。
可惜,阿姐死在了夫家。
江清鸾眼眶有些发烫,面上仍撑着得体的浅笑:“娘娘厚意,臣妾实在……”话音未落,蘅宁己将步摇簪在她鬓边,动作轻柔得像阿姐为她绾发的模样。
“这样才好看。”蘅宁目光带着几分打量,“贵人美貌不必藏拙,这支步摇倒衬得你更出众了。”
她不经意拂过步摇垂下的流苏。
江清鸾下意识抬手触碰鬓边,冰凉的玉髓硌得指尖发疼。
恍惚间,她又看见阿姐出嫁那日,凤冠霞帔映得人明艳,不过两年光景,从夫家抬回来的棺椁上,却盖着白布。
“谢娘娘赏赐。”江清鸾垂眸福身。
宫人上前通报,说是皇上召蘅宁去含元殿。
江清鸾屈膝恭送,目光随着蘅宁渐行渐远。
她缓缓首起身子,手不自觉地又抚上那支步摇,思绪依旧沉浸在对阿姐的回忆中。
含元殿内,延礼在案上奋笔疾书,处理着奏折。
蘅宁入殿瞧见他专注的神情,并未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延礼终于搁笔,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抬眼便望见了蘅宁,疲惫的面容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宁儿来了,怎么也不唤朕。”
蘅宁走到至他身旁,为他捏着肩膀:“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岂敢打扰。”眼神却看见了案上的奏折,看清上面所弹劾的内容竟是自己的父亲时,面色一沉。
她不明白被父亲己被贬至边陲做个七品县丞,每日与赋税账簿打交道,行事更是战战兢兢,哪怕是在家书中,都只敢写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之事,这样谨小慎微了,竟然还有人要置父亲于死地。
"宁儿?"延礼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熨烫着她冰凉的皮肤,"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他顺势将人拉到膝头,目光扫过她紧绷的神情,理了理她耳畔碎发,"身子不适吗?”
蘅宁咬了咬下唇,指着案上的奏折,“皇上,这……这弹劾臣妾父亲的折子,所奏何事?”
延礼挑了挑眉,拿起折子,“不过是说你父亲在县丞任上私吞赋税。"他将折子往旁一推,"朕己着人去查,你且宽心。"
蘅宁偏过头,“皇上,臣妾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
“朕知道。”延礼露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过宁儿,你应该将心思放在朕身上才是。”
蘅宁看向他,他脸上的笑意愈发诡谲。父亲被降职、兄长远赴北疆,桩桩件件皆出自眼前人之手,如今却要她将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瞧你这副模样,倒像是朕在刁难。”他轻笑出声,语气却带着压迫感。
蘅宁自知毫无反抗之力,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声道:“臣妾父亲己被贬离京城,如今又……”
“所以宁儿是在怨朕?”延礼打断她的话。
蘅宁心中一紧,忙跪地急切辩白:“皇上明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忧心父亲,他年事己高,又遭此变故,臣妾实在于心难安。”她低垂着头,掩盖恐惧与悲愤扭曲的面容。
延礼却笑意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宁儿,朕明白你的孝心,但你也该明白,朕身为帝王,行事需权衡各方利弊。”延礼目光灼灼地看着蘅宁,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理解。
蘅宁心里白眼都翻上天,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噙着柔顺的表情,“皇上以天下为重,臣妾明白也理解。”
延礼眯起双眼,审视着蘅宁那看似柔顺的神情,试图从中敷衍或是不满。
过了片刻,他露出满意的浅笑,“宁儿能明白朕的苦心,实在是再好不过。”他将蘅宁拉起来,“只是,宁儿要记得,这后宫之中,朕才是你最该依靠之人。”
蘅宁僵着身子,挤出一丝笑容,“皇上所言,臣妾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