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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走了王桂花，又来了房素娥。
但朱翠英一点害怕都没有。
她只是有点紧张，打心底里清楚婆婆是个什么人。
跟王桂花就不是一路子的。
“娘，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家里就三间房，他们夫妻俩一间，高满春一间， 朱芳芳住的那个还是后来才搭出来的。
现在房素娥来了，暂时腾不出别的，只好让高满春先挪一下位置，跟他们夫妻俩挤一挤，晚上打个地铺睡。
正好高满春的房间好收拾。
朱翠英打算着，如果老太太想多住一些时日，后天朱芳芳走了可以重新把她那个房间打扫一下。
房素娥重新看向她，“着啥急，你不是刚住院回来，饭都没吃口热乎的，干什么活，先把饭吃了，晚点我老婆子自己弄，你们都不知道我习惯睡啥样的床。”
“还愣着干啥？坐呀。”
老太太面相看起来很严厉，眼神总会让人感到几分压力。
朱翠英听话的坐回饭桌上，高明伟把东西放好，累的轻轻喘气。
“娘，你到底带了啥过来？大包小包的，里边不会是砖头吧？”
房素娥：“混蛋小子，会不会说话，你娘我看起来像是闲的屁多，大老远给你背砖头？”
“其实也没啥，就是我自己做的桃罐头，还有橘子罐头、杨桃罐头……”
得，敢情又是水果又是罐子又是水的，至少有十几罐。
难怪比砖头还重。
高明伟小声抱怨，“你带这些东西来干甚，怪重的，这边又不是买不到。”
“嘿，你找抽是吧！”房素娥声音一重，“你管老娘的事，老娘爱带啥带啥，又不是给你吃的。”
高明伟不敢说话了。
吃过饭，房素娥打开了一个桃罐头，装了两碗，一碗推到高满春面前，一碗递给朱翠英。
“你们娘俩快尝尝，去年新做的，我放了老多糖，好吃得很呢。”
朱翠英有些受宠若惊，“娘，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这会儿的罐头买可不便宜，自己制作成本也高。
一般如果用来招待客人，都可以说是最高礼仪了。
她看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平常肯定自己都不舍得吃。
大老远背过来给他们。
房素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让你吃就吃，推来推去的干啥，把我当外人啊？”
“不，我没那个意思。”朱翠英赶紧低头，咬了一口，诚心道，“真甜，娘做的罐头还是那么好吃。”
高明伟也想尝一口，被房素娥一巴掌差点扇到墙上。
“不是嫌重？滚一边去，没你的份。”
高明伟：……
得，娘还是那个娘，打他的手劲儿还是那么熟悉。
高明伟赶紧带高满春去洗澡，顺便给老太太收拾房间。
房素娥这才找到跟朱翠英说话的机会。
“我一听说你娘来了，赶紧火急火燎的跑来，她没惹啥事吧？”
虽然心里清楚对方的为人，但还是忍不住祈祷有那么一点意外。
可惜，结果明显不如老太太所愿。
哪怕朱翠英没说的那么清楚，老太太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气的一只眼都差点歪了，“我呸！这胡搅蛮缠的老虔婆，老娘居然还是来晚一步，没亲自收拾她！”
“王桂花这没心肝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都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手心手背都疼，她咋这样呢？”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娘这趟都是为了你才来的，算她走了运，溜得快，要不然老娘亲手撕了她。”
房素娥刁钻的外表下，藏着对儿媳妇的深深心疼。
自朱翠英嫁过来，她对这个儿媳哪哪都满意。
从不挑毛病。
相处多年，对朱翠英娘家的事了解的多，同为女人，更是深知朱翠英出嫁之前过得有多辛酸。
所以她一方面不想打扰儿子他们自己的生活，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多关心下儿媳妇。
有时候心里矛盾得很，不知道咋做才好。
毕竟房素娥一辈子都习惯了刀子嘴。
对谁都是叨叨叨个不停。
房素娥越说越生气，恨不得追到朱家老家去，把王桂花收拾一顿。
本来她都做好了来之后要打硬仗的准备。
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骂了好一会儿，还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朱翠英心里流过一片暖意，又担心她气出个好歹，“娘，你别气了，经此一遭，她以后怕是都不敢来了。”
要不是王桂花最擅长死缠烂打，朱翠英早就跟她正式断亲了。
怕就怕王桂花会闹到部队里来，对高明伟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
“以后？她要是敢再来，老娘撕了她的皮子！”房素娥可不是吃素的，战绩可查，她们那片地方，没有哪个老太婆能撕吧过她的。
“翠英，你别怪娘说话不中听，王桂花那缺心眼的，以后肯定还要纠缠不休，给你们惹事，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看清了她是啥样的，你要是能狠下心做决定，不管咋样，娘都支持你。”
老太太没首接说，但朱翠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又酸又热。
这么多年，房素娥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头门儿清。
她看出了朱翠英的顾虑，儿子的前途和儿媳的苦难，她甚至能舍弃前者，选择后者。
朱翠英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张口就哽咽。
婆婆对她很好，连她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孩子，都没说过啥。
甚至有一次高明伟休假，带他们回老家。
村里有一些闲言碎语，说她是个只能下一个蛋的母鸡。
这年头每户人家孩子生的都挺多，老高家只有一根独苗苗，不知道背地里被人指指点点了多少。
房素娥一听到那些人敢舞到朱翠英面前，首接就提着鸡粪泼到人家门口，打上门去。
那一次闹得还挺大，大队长都调解了大半个月，村里才消停。
自那之后，老家再也没人敢说朱翠英，至少不敢再明晃晃的舞到她跟前，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
房素娥只说了一句，“生一个儿子怎么了，老娘活了一辈子，不也只生了高明伟一个？咋的，咱女人又不是母猪，非得生一个营才算有本事吗？”
这一次又千里迢迢赶过来，只因为怕自己被欺负。
想到这种种，朱翠英终于忍不住，趴在婆婆腿上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