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得禄和刘副厂长来到李厂长办公室门前,轻轻叩响木门。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李厂长沙哑的声音。
"请进!"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李厂长正从休息室的沙发上起身,见到来人眼睛一亮。
"得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说着起身走到脸盆架前,掬起一捧凉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他憔悴的面庞滑落。
"李叔!"
胡得禄将麻袋放在地上。
"我表哥过两天结婚,来城里置办点东西,顺道来看看您。"
打量着李厂长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凌乱的办公桌。
"您这精神状态不太好啊!"
李厂长摆摆手。
"没事,就是最近睡得少了点。"
一旁的刘副厂长忍不住插话。
"厂里情况不太好......"
话没说完就被李厂长瞪了一眼。
胡得禄心下了然——现在正值文hua大革命高潮,作为厂领导的李厂长想必承受着巨大压力。
胡得禄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劝说。
"李叔,实在不行就急流勇退吧!这不是您一个人能阻止的,它是自上而下的革命斗争,你还是..."
李厂长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
"得禄你别说了!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还能坚持。"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秀儿和秀斌在小胡村怎么样?还习惯吗?"
"都好着呢!"
胡得禄脸上露出笑容。
"我们生产队长知道秀儿是医生,高兴坏了,首接安排她当村医,不用下地干活。秀斌这几天一首跟着我上工,您就放心吧!"
李厂长神色稍霁。
"那就好!秀斌还小,你多费心了。"
“哪有!秀斌可懂事了,非常担心你,还要跟我来看你呢!"
胡得禄边说边解开麻袋,从袋子里掏出一只羽毛鲜艳的野鸡。
"你看!这是秀斌用弹弓打的,非要我带来,说让您好好吃饭,别总废寝忘食的,熬坏了身体!"
李厂长接过野鸡,脸上都笑开了花。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刘副厂长在一旁也感叹道。
“厂长,秀斌真的长大了,你可以放心了...”
胡得禄接着又掏出一小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核桃、松子之类的干果。
“这些是我和秀斌在山上摘的,你平时尝一尝,这些都是野生的,对身体好。”
李厂长接过干果,眼中满是欣慰。
胡得禄的手再次伸进麻袋,意念一动,又一包山货出现在手中。
"刘叔,这是给您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山货,您别嫌弃。"
刘副厂长赶忙接过笑着说。
“哎呀!竟然还有我的,得禄有心了!你这孩子,总是想得这么周到。”
李厂长看着胡得禄,感慨道。
“得禄啊!你这一趟来,不仅带来秀斌的心意,也让我心里宽慰不少,只是现在厂里的情况复杂,我实在是心力憔瘁啊!”
胡得禄看着李厂长疲惫的面容,想起前世这段特殊时期的历史走向,语重心长地说。
"李叔,我虽然不太懂厂里的事,但看您这样熬着实在心疼。要不您先休息一阵?以退为进,等形势好转再回来主持大局也不迟。"
李厂长端着茶缸的手微微一顿,热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他盯着那片水渍出神,眉头紧锁。
胡得禄压低声音,神色郑重。
"李叔,您要相信国家,相信党。困难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到时候还需要您这样的继续为国家出力呢!"
刘副厂长在一旁连连点头。
"李哥,得禄说得在理,你现在硬顶着,万一......"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道。
"还是先保护好自己要紧..."
李厂长缓缓起身,走到窗前,透过斑驳的玻璃,能看到厂区里贴满的大字报。
背影显得佝偻,声音沙哑。
"我也知道现在形势严峻,可机械厂是老领导临终前托付给我的,我要是现在退了,怎么对得起他?又怎么对得起下面两千多号工人兄弟......"
胡得禄走到李厂长身旁,轻声道。
"阵痛是难免的,现在的后退,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前进...”
李厂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这事...以后再说吧。"
说着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最里层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胡得禄。
"得禄,这是我们厂安保部的工作指标。你带回去给你们生产队长,算是感谢他对秀儿姐弟的照顾。"
胡得禄也没客气,接过信封。
“那我就替我们队长谢谢你了!”
"让他尽快安排人来报到。"
李厂长说着突然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门缝。
"要是...到时候找你刘叔也行,我会提前打好招呼的。"
刘副厂长在一旁赶忙点头,应声道。
“嗯!我肯定会关照一二的,你放心。”
胡得禄闻言,看向刘副厂长说道。
“那也谢谢刘叔了,以后可能要让你费心了!”
就在这时,李厂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拉开抽屉,掏出一张票,递给胡得禄。
“差点忘了,你表哥不是要结婚了吗?正好我这里有一张收音机票,现在也用不到了,就送给他当结婚礼物吧。”
"这..."
胡得禄犹豫地接过票据,指间传来油墨特有的清香。
"那我替表哥谢谢您了。"
说罢小心地将信封和收音机票收好。
胡得禄抬眼,看着正点烟提神的李厂长,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倦怠。
胡得禄关切地说道。
“李叔,看你刚才休息被吵醒,精神肯定不太舒服吧!正好我以前学过给人按摩,要不我来给你按一按,放松放松?”
李厂长刚想摆手拒绝,可话还未出口,胡得禄己经快速地来到他身后,抬手做出准备帮他按摩的姿势。
李厂长见状,便不好再拒绝,略带歉意地说道。
“那就麻烦得禄你了。”
胡得禄笑了笑,没有说话,伸出双手,轻轻搭在李厂长的肩膀和脖子上,开始手法娴熟地揉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用寻常的力度和手法,像是在试探和放松肌肉。
李厂长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胡得禄的按摩,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说道。
“嗯!不错!感觉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