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茶寮的熏香混着新焙的龙团茶香,陆少游的象牙算盘与杜建徽的青铜茶漏同时落在案几上,算珠声与水流声竟合着《诗经》的节拍。杜建徽的指尖划过案头的《盐铁论》刻本,目光停在 "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的批注上,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
"少东家以《盐铁论》为引," 他斟茶的手势行云流水,"是想效仿桑弘羊的均输之法,在吴越推行青蚨钱的专卖?"
"谋士大人误会了," 陆少游的算珠拨出 "通商惠工" 的卦象,"万宝堂只要三年不征商税,换取吴越与淮南的药材互市。至于青蚨钱......" 他推过一匣新铸的钱币,钱背的 "护民" 二字与茶寮的青蚨灯笼交相辉映,"不过是百姓用来称量民心的秤砣。"
杜建徽的手指突然按住陆少游的手腕,袖口滑落处,露出一道形如算盘的旧疤:"少东家可知,当年青蚨门覆灭时,万宝堂的漕运船恰好载着朱温的血河藤种子?"
空气瞬间凝固,茶漏的水流在 "护民" 二字上聚成水珠,竟显露出淡淡血纹。陆少游的独眼闪过精光,表面却不动声色:"谋士大人是说,万宝堂曾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倒不至于," 杜建徽松开手,从袖中取出泛黄的漕运账单,"但贵堂的前东家,确实收了敬翔的 ' 暗股 ',用商船夹带过三箱 ' 吴越秘瓷 '—— 实则是装着血河藤幼苗的木箱。"
陆少游的算珠突然爆裂,清蚨露从珠心渗出,在账单上晕开一片蓝光。他认出账单上的 "癸未年三月" 正是青蚨门灭门之月,而发货人签名处的 "王元宝",正是祖父生前最信任的漕运总管。
"杜谋士既然知晓此事," 他的声音低沉,"为何今日才说?"
"因为钱大王想知道," 杜建徽的茶盏与陆少游的算盘相碰,"如今的万宝堂,是想做第二个 ' 王元宝 ',还是想成为青蚨门的护民之翼?"
窗外忽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青蚨钱换药材喽" 的呼声中,陆少游看见林小羽背着药箱走过,箱盖上的青蚨纹与他腕间的冰魄草绳结相映成趣。他忽然想起晓天说过 "商道即民道",手指在算盘上轻轻一拨,算珠竟摆出 "洗心革面" 的阵型。
"当年的万宝堂," 他取出火漆印,在漕运账单上盖下 "查无实据" 的戳记,"的确迷失过方向。但如今......" 他推过一本《青蚨经》抄本,内页详细记录着用商道瓦解血煞盟的方案,"我们想用三年时间,将吴越的药材商路,变成抵御血河藤的第一道防线。"
杜建徽翻开抄本,目光落在 "以药易货,以商护民" 的批注上,赫然看见自己当年给钱镠的治国策论片段。他忽然轻笑,从怀中掏出枚青铜算筹,筹身刻着 "吴越护商" 与 "青蚨展翅" 的合璧纹样:"钱大王早有此意,这是他让孤交给你的 ' 通商符 '。"
陆少游接过算筹,发现筹内中空,藏着半片青蚨钱 —— 正是当年王元宝用来打通漕运的信物。他的心中泛起波澜,知道这不仅是通商的凭证,更是吴越王室对万宝堂的考验。
"明日起," 他将算筹收入袖中,"万宝堂的商船将悬挂青蚨旗,船头刻上 ' 护民不护邪 ' 的家训。至于那三箱血河藤......" 他的算珠夹着清蚨露射向梁间的血河藤暗纹,"早该让它们在护民的火焰中,灰飞烟灭。"
杜建徽点头,举起茶盏:"既然如此,就以这盏 ' 青蚨护民茶 ' 为盟,三年不征商税,换淮南的冰魄草、淮北的血参须,如何?"
"再加一条," 陆少游的算盘划出 "利涉大川" 的卦象,"吴越的医馆必须向青蚨医塾开放药库,让林小羽那样的孩子,能学遍天下药材。"
"成交。"
两人击掌为盟时,茶寮的青蚨灯笼突然亮起,照出梁间隐藏的血河藤根系 —— 竟在清蚨露的气息中自动萎缩。陆少游这才惊觉,杜建徽早己在茶寮布下 "以商化煞" 的阵势,刚才的论道,既是谈判,也是对他的试炼。
"少东家果然有护民之诚," 杜建徽指向窗外,吴越百姓正排着长队用青蚨钱兑换药种,"当年青蚨门覆灭时,孤曾在乱军中救过一个小弟子,他临终前说......"
"说什么?"
"他说," 杜建徽的声音低沉,"万宝堂的算盘珠子上,本该刻的不是金银,而是民心。"
陆少游的喉间一哽,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算盘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青蚨草汁。他忽然明白,杜建徽今日不仅是来论商,更是来传递青蚨门的遗志 —— 商道若想长久,必以护民为根基。
暮色降临时,陆少游站在茶寮门口,看着满载药材的商队披着晚霞出发,每辆车上都插着 "护民通商" 的旗帜。他摸出那枚刻着 "吴越护商" 的算筹,筹身的纹路竟与晓天的玉坠产生共鸣,显露出 "商君护民,万宝归心" 的字样。
"少东家," 伙计递来新的账册,"汴梁传来消息,晓天公子己潜入天牢。"
陆少游点头,翻开账册第一页,用朱砂笔写下 "护民第一,通商第二"。他知道,这场与杜建徽的论商,不仅是为了打开药材商路,更是为了让万宝堂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真正成为护民之道的践行者。
远处的钱塘江上,归帆的青蚨旗与星空的青蚨纹遥相呼应。陆少游握紧算盘,算珠的碰撞声中,他仿佛听见千万百姓的心声 —— 那是比任何金银都珍贵的财富,也是万宝堂重新起航的真正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