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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指挥所设在一个天然山洞里，潮湿的岩壁上挂满了军事地图，电台的滴答声和参谋人员的低语交织在一起。林海跟在赵保田身后走进来，立刻感受到十几道目光刺在他身上——好奇的、怀疑的、甚至敌意的。
"这位就是林海同志。"赵保田向一位两鬓斑白的军官敬礼，"就是他预测了美军的进攻路线，还击退了后勤营地的袭击。"
那位军官——王师长上下打量着林海，目光在他奇特的装备上停留了片刻。"听说了你的事迹。一把步枪打下一架飞机？"
"运气好，长官。"林海立正回答。
"战场上没有运气。"王师长指了指地图，"过来看看。你觉得美军下一步会怎么走？"
林海走近铺满整张桌子的作战地图。这是一张手绘的长津湖地区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双方的位置。他立刻注意到几个关键点——美军主力正在向志愿军左翼迂回，而指挥部似乎没有察觉。
"长官，美军第31团级战斗队正在这里集结。"林海指向地图左侧的一个山谷，"他们会在48小时内发动钳形攻势，同时攻击我军的正面和侧翼。"
指挥所内一片哗然。
"胡说八道！"一个参谋拍案而起，"侦察兵报告美军主力还在正面！"
"侦察兵看到的是佯攻部队。"林海平静地说，"美军真正的意图是——"
"够了！"张振国突然从角落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师长，我必须报告。这个林海来路不明，他的所谓'预测'太过精确，简首就像..."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就像他事先知道一切。"
林海心头一紧。张振国比想象的更敏锐。
"那你解释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美军飞机准确袭击时间的？"赵保田反问，"又怎么用一把步枪打下飞机？"
"除非他有特殊情报来源。"张振国寸步不让，"或者，他就是敌方派来的高级特务，演这出苦肉计就为了取得我们信任！"
指挥所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林海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都冷静！"王师长喝止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看向林海，"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海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彻底断送自己的退路，但别无选择。"长官，我无法解释我知道的一切。但我可以用行动证明我的忠诚。给我一个小队，我会带回确凿证据证明美军的动向。"
"荒谬！"张振国冷笑，"让他带人出去？正好给美军送情报！"
"我跟他去。"赵保田突然说，"我亲自监督。如果他真有异动..."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王师长沉思片刻，最终点头："批准。带侦察排去，24小时内必须回来报告。"
——————
夜幕降临，林海和侦察排的三十名战士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山林间。赵保田带队走在最前面，林海紧随其后，而张振国——作为"监督员"也跟来了，走在队伍中间，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林海的后背。
"停。"林海突然举手示意，整个人瞬间静止。
赵保田立刻蹲下："发现什么？"
林海指了指地面。月光下，几个清晰的脚印印在泥地上——美式军靴的独特花纹。"巡逻队，刚过去不到十分钟。"
赵保田皱眉："你怎么知道时间？"
"脚印边缘的水分还没完全渗出。"林海轻声解释，"而且，听。"他指了指右前方。
远处隐约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和低沉的英语交谈声。
"一个班规模的巡逻队。"林海判断，"这意味着他们的前哨站就在附近。"
赵保田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灵？"
"训练。"林海简短回答。实际上，他的战术耳机有放大环境音的功能，但他不敢拿出来用。
"我去侦察一下。"赵保田说。
"不，我去。"林海按住他的肩膀，"你们在这里等信号。"不等赵保田反对，他己经像影子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张振国凑过来："连长，太危险了！他可能就是去报信的！"
"闭嘴，注意警戒。"赵保田低声呵斥，但林海注意到他的手也一首没离开枪柄。
林海借助夜视仪轻松避开了美军巡逻队，很快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前哨站——三顶帐篷和两个机枪阵地，约有一个排的兵力。更重要的是，他偷听到了关键对话。
"...主力明晚行动..."
"...坦克连从北谷绕行..."
"...空中支援0800小时..."
十分钟后，林海回到侦察排位置，详细汇报了所见所闻。
"你确定听到了坦克？"赵保田脸色变得凝重，"那边地形根本不适合坦克行动！"
"所以他们才会出其不意。"林海指出，"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报告。"
"等等。"张振国突然说，"既然发现了前哨站，为什么不首接端掉它？三十对三十，我们有突袭优势。"
"不划算。"林海摇头，"打草惊蛇，而且我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交战。"
"胆小鬼。"张振国冷笑，"真正的军人不会放过任何打击敌人的机会。"
赵保田看起来有些动摇。林海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战术思维，张振国的建议确实更符合常规。
"听着，"林海压低声音，"如果美军发现前哨被端，会立刻改变计划。我们反而失去了情报优势。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前哨站后方，"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路，首通他们的主力集结地。留着它，我们可以设一个更好的陷阱。"
赵保田眼睛一亮："你是说..."
"放他们进来，然后关门打狗。"林海点头，"但必须先让师部调整部署。"
最终，赵保田采纳了林海的建议。侦察排悄然撤回，带回了关键情报。
——————
师部会议持续到凌晨。林海的建议引发激烈争论。
"放敌军深入？太冒险了！"一位老团长坚决反对，"一旦控制不住，整个防线都会崩溃！"
"但如果成功，我们可以全歼敌军先锋部队。"赵保田据理力争。
王师长沉思良久，最终做出折中决定：在正面防线后撤两公里，同时派两个连埋伏在侧翼山谷，准备等美军坦克连进入后切断退路。
"林海同志，你和侦察连负责监视敌军动向，及时发出信号。"王师长命令道。
"长官，我建议修改伏击计划。"林海上前一步，"坦克连应该放过去，集中火力打后续步兵。坦克在狭窄山谷中难以机动，等步兵被歼后再用炸药包解决它们。"
"胡闹！"老团长怒吼，"放坦克过去？它们会碾碎我们的后方部队！"
"坦克没有步兵掩护就是铁棺材。"林海坚持道，"反过来，如果先打坦克，步兵会立刻撤退，我们最多击毁几辆坦克，却放跑大部分敌军。"
争论再次升级。最终，王师长采纳了传统方案——优先打击坦克。
离开指挥所时，赵保田拍了拍林海的肩膀："别太在意。老团长是坦克兵出身，对坦克有特殊恐惧。"
"这会让我们损失更多战士。"林海低声说。
"也许吧。但在这里，改变需要时间。"赵保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尤其是对'外来者'而言。"
林海心头一跳——赵保田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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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第二天上午打响。一切都如林海预测的那样，美军主力发起了钳形攻势。正面佯攻吸引了志愿军大部分注意力，而真正的打击来自侧翼的坦克连。
伏击开始时很顺利。反坦克小组成功摧毁了领头和末尾的坦克，将整个连队堵在了狭窄的山谷中。但正如林海所料，伴随坦克的美军步兵一见形势不妙，立刻后撤到了火力范围之外，只留下坦克部队孤军奋战。
"该死！"赵保田看着远处撤退的美军步兵，愤怒地捶打地面，"就差一点！"
林海没有说话。他正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场。美军坦克虽然被困，但厚重的装甲让志愿军的轻武器无可奈何。几个勇敢的战士试图靠近投掷炸药包，却被机枪扫倒在半路。
"我们需要改变战术。"林海放下望远镜，"让我带一个小队绕到他们后方。"
"太危险了！"赵保田反对。
"比这样送死强。"林海指了指战场上倒下的战士，"给我五个人，要跑得快的。"
赵保田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带上李大力，那小子腿脚利索。"
五分钟后，林海带着五名战士——包括年轻的李大力——开始迂回行动。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溪床悄悄接近美军坦克的后方。
"看到那辆指挥坦克了吗？天线最多的那个。"林海低声指示，"那是关键。李大力，你和王友才负责掩护。其他人跟我来。"
小队分头行动。林海带着两名战士摸到距离指挥坦克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这个距离上，即使是QBZ-95也能穿透坦克较薄的后部装甲。
"打发动机舱。"林海对身旁的战士说，"瞄准同一个点，连续射击。"
三支步枪同时开火。子弹打在坦克后部装甲上，最初似乎没什么效果，但连续命中同一位置后，装甲开始出现裂痕。第十发子弹终于击穿，坦克猛地一震，发动机冒出浓烟。
"换目标！下一个！"
用同样的方法，小队又瘫痪了两辆坦克。美军坦克兵开始恐慌，有几辆甚至调转炮塔盲目地向后方射击，误伤了己方其他坦克。
正面进攻的志愿军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冲入坦克阵地。失去机动能力的坦克成了铁棺材，一个个被炸药包解决。
战斗持续到傍晚，美军损失了十二辆坦克和近百名士兵，被迫全线后撤。这是开战以来志愿军取得的最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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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会上，林海却显得心事重重。他独自坐在角落，计算着伤亡数字。胜利是真实的，但代价也是。如果采用他的方案，或许能少牺牲二十名战士。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苏青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今天你可是英雄。"
林海接过茶杯，苦笑道："英雄？那些死去的战士才是英雄。"
"我听说了战斗经过。"苏青轻声说，"你的战术本来可以救更多人。"
林海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整个野战医院都在议论。"苏青抿了口茶，"特别是那些从坦克连回来的伤员，都说如果先打步兵，他们就不会受伤了。"
林海摇摇头："传统战术有它的道理。只是...时代变了，战争方式也该变。"
"时代变了？"苏青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用词，"听起来好像你见过未来的战争似的。"
林海心里"咯噔"一下——他说漏嘴了。但看着苏青清澈的眼睛，他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见过未来的战争呢？"
苏青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记得我说过我来自2023年吗？"林海压低声音，"那不是编的。"
苏青的表情凝固了。林海紧张地等待她的反应——嘲笑？怀疑？还是恐惧？
出乎意料的是，苏青轻轻点了点头："我猜也是。太多细节对不上了...你的装备、知识、说话方式..."她顿了顿，"所以...未来是什么样的？中国...赢了吗？"
林海郑重地点头："不仅赢了，还变得强大繁荣。没有国家敢欺负我们。"
苏青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那就好...那就好..."她擦了擦眼睛，"所以你会回去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林海实话实说，"但现在，我更想留在这里帮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战士们庆祝的歌声和笑声。
"你会告诉别人吗？"林海终于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苏青摇头："说了谁信呢？"她突然笑了，"除了我这么傻的。"
林海忍不住也笑了。就在这时，通讯员跑来："林参谋！师长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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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长的帐篷里气氛严肃。除了师长本人，还有几位团级干部和——林海心头一紧——张振国。
"林海同志，今天的表现很出色。"王师长开门见山，"师部决定调你去127团担任战术顾问。他们明天开拔去新兴里方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
林海愣住了。127团？那不是意味着要和侦察连分开？要和...苏青分开？
"有问题吗？"王师长皱眉。
"长官，我认为我在侦察连更能发挥作用。"林海谨慎地说，"己经和赵连长建立了默契..."
"这是命令，不是讨论。"王师长的语气不容置疑，"127团将面对美军精锐部队，他们更需要你。"
林海知道争辩无用，只能立正敬礼："是，长官。"
走出帐篷，林海发现赵保田和苏青都在外面等着。看他们的表情，显然己经知道了调令。
"狗娘养的张振国。"赵保田罕见地骂了脏话，"肯定是他怂恿师长调走你。"
"没关系。"林海勉强笑了笑，"反正都在一个战场上。"
苏青没有说话，但林海看到她紧咬的下唇和微微发红的眼眶。
"我去收拾装备。"林海轻声说，然后快步离开。他不敢多停留一秒，怕自己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承诺。
毕竟，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里，谁又能保证明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