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途中短暂的休整间隙,文工团长陈茜攥着军用水壶,在溪水边拦住了正在灌水的胡满仓。
"胡教导员!"她声音清脆得像溪水溅在石头上,军装领口别着的红五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能...能请教您个问题吗?"
胡满仓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大黄牙一咧:"陈团长尽管问,咱特战营除了军事机密,没啥不能说的。"
陈茜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水壶上的弹痕——那是上次慰问演出时被流弹擦的。她压低声音:"林营长他...是不是特别凶?我看他都不怎么说话..."
胡满仓噗嗤笑出声,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半:"凶?老林?"他左右张望了下,神秘兮兮地凑近,"告诉你个秘密——去年冬天他半夜查哨,发现新兵站岗睡着了,你猜怎么着?"
陈茜屏住呼吸。
"他替那小子站完了后半夜岗,第二天还教他怎么用辣椒粉提神。"胡满仓眨眨眼,"结果全营哨兵都开始偷炊事班的辣椒面,把老周班长气得举着擀面杖追打林营长。"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陈茜的笑声惊飞了几只山雀。她卷着辫梢,又问:"听说他枪法神乎其神?"
"这个嘛..."胡满仓突然正色,指向远处一棵白桦树,"看见第三根树枝上那片枯叶没?"
陈茜眯起眼睛:"那么远哪看得清..."
砰!
枪声惊得她一跳。那片枯叶应声而碎,胡满仓的枪口还冒着青烟。
"我打的。"他得意地吹散硝烟,"老林能打中第五根树枝上正在拉屎的麻雀——还不会惊飞它。"
陈茜从挎包里掏出个蓝布包:"那...这个能帮我转交林营长吗?"掀开一角,里面是双针脚细密的毛线袜,"听说他总在雪地里潜伏..."
胡满仓没接,反而挠挠头:"陈团长,咱们老林啊..."他斟酌着词句,"他家里有位等着的苏医生,肚子里的娃都快出生了。"
陈茜的手僵在半空,脸颊腾地烧了起来。突然,她猛地将布包塞进胡满仓怀里:"谁...谁说是给他的!这是给全营战士的慰问品!"
远处传来集合哨声。胡满仓抱着袜子哭笑不得,一转身却看见林海站在十步外的白桦树下,正低头检查弹夹——显然刚才的对话全听见了。
"老胡,"林海走过来,声音很轻,"下次用实弹演示前记得报备。"他看了眼那团蓝布包,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给文工团。"
那是枚打磨光滑的弹壳,底部钻了小孔,穿在红绳上——正是胡满仓刚才打的那发子弹。
当夜宿营时,陈茜发现自己的水壶上多了道新刻痕——精巧的五角星里套着个小小的"林"字。女兵们凑过来看,突然惊呼:"这是特战营的标记!有了这个,以后咱们申请入营优先考虑!"
女团长着那个刻痕,望向远处山脊上巡逻的特战队员剪影。月光下,她轻轻哼起了新谱的曲子,调子里有溪水的活泼,也有雪原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