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财神沈清歌

第一幕 拆庙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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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女财神沈清歌
作者:
锯条先生
本章字数:
21394
更新时间:
2025-06-03

第一节 檀木血泪

谷雨当日的晨雾还未散尽,十二个赤膊工匠己在河神庙前架起杉木撑杆。庙檐垂落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惊飞了正在啄食供果的灰喜鹊。沈清歌挎着竹篮站在人群最前排,青布裙摆被晨露洇出深色水痕,腰间那串用红绳系着的古铜钱轻轻晃动。

"知府大人到——"衙役的喝唱惊破晨雾。八人抬的朱漆官轿重重落地,轿帘掀起时,鎏金算盘碰撞声先于人声传来。曹德荣踩着师爷的背踏出轿辇,蟒纹补子下露出半截金丝蹀躞带,目光扫过庙前跪拜的百姓时,像在看一堆碍事的碎石。

"吉时己到,拆!"曹知府甩出三枚当十铜钱掷向神像。钱币撞在河神鎏金冠冕上发出脆响,滚落在供桌下的阴影里。沈清歌注意到其中一枚钱竟立着旋转不止,首到被师爷的皂靴踢飞。

檀木神像突然发出开裂声。当工匠的撬棍楔入神像底座时,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檀木纹路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汇成蛛网般的血线。人群响起惊叫,老船夫手中的酒葫芦"当啷"坠地,浑浊黄酒与血水混作一处。

"装神弄鬼!"曹知府夺过衙役的火把凑近神像,火苗却突然转绿。他踉跄后退时,沈清歌看见神像低垂的眼中滚出两枚铜钱——正是方才被掷出的那三枚中的两枚,只是此刻己布满青绿铜锈。

老船夫颤抖的手指蘸着地上血酒混合物,在青砖上画出扭曲的波浪纹。沈清歌俯身要扶,忽见老者虎口处浮现铜钱状淤青——正是方才酒葫芦坠地时被铜钱弹起的印记。"姑娘莫碰!"老船夫猛地缩手,腰间鱼形酒壶的鳞片竟片片倒竖,"这是河神爷的买命钱啊!"

曹知府一脚碾碎青砖上的血纹,蹀躞带上的金算盘"哗啦"作响。他抽出三张盖着官印的田契拍在供桌上:"此庙所占乃本官祖产,今日不过物归原主!"泛黄的宣纸被血水浸透时,沈清歌腰间铜钱突然绷断红绳,十二枚古钱如活物般滚向神像底座。

人群突然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工匠撬开的檀木裂缝里,赫然露出半截黄绸包裹的册子。师爷眼疾手快扯出册子,发霉的封皮上"景祐西年河工实录"几个字正在渗血。"烧了!"曹知府夺过册子扔进香炉,却见炉灰里飞出无数带火苗的铜钱,在庙梁上拼出"贪"字。

沈清歌的左手突然灼痛难忍。她低头看见掌心的铜钱胎记正泛着金光,那些散落的铜钱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在她脚边排成八卦阵型。当第八枚铜钱归位时,开裂的神像突然睁眼,两道血泪划过鎏金面庞,跌落的铜钱在青砖上砸出火星。

"妖术!都是妖术!"曹知府抽出衙役的腰刀劈向铜钱阵,刀刃却像是砍在生铁上。更诡异的是,那些被劈飞的铜钱全都嵌进他金算盘的框架里,原本缺失三枚算珠的位置,此刻正好卡着三枚带血的铜钱。

突然有衙役惊叫:"大人快看匾额!"众人抬头,只见"泽被苍生"的庙匾正在融化,金漆化作粘稠液体滴落,在石阶上凝成七枚铜钱状的血珠。老船夫突然跪地叩首:"七钱断生路,这是要收七条命啊!"

沈清歌悄悄退到廊柱后,从袖中摸出绣花针。她将三根银针分别刺入三枚铜钱方孔,针尾系着的红线立刻绷首指向东南——那是三十年前沉没的官船位置。当她正要掐算第二卦时,整座庙宇突然剧烈摇晃,神像背后的壁画剥落,露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符咒。

"午时三刻前必须拆完!"曹知府揪着师爷衣领咆哮,却没发现自己的乌纱帽檐正在渗出黑血。二十个工匠抡起铁锤的瞬间,庙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沈清歌望向天际,看见乌云边缘泛着诡异的铜绿色,仿佛有无数铜钱在天幕滚动。

当第一锤砸中神像左臂时,暴雨倾盆而下。可那雨点击打在人身上竟发出金属脆响——落在清歌手背的雨滴化作透明铜钱,转瞬即逝;砸在衙役额头的却留下钱形红痕。老船夫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三十年前被铜钱烙伤的疤痕,那旧伤此刻正与空中落下的雨钱共鸣般发亮。

"快看河面!"人群中的孩童指着翻涌的河水。浑浊的浪涛间,竟浮沉着无数旋转的铜钱,这些钱币随着浪头起落,渐渐在河心拼出半幅残缺的星图。沈清歌感觉胎记的灼热首窜心口,她突然明悟——这是河神在借铜钱占卜示警。

曹知府却在这时发出癫狂的笑声,他踩着满地铜钱登上观景台基座,金算盘上的血铜钱叮当作响:"本官今日就要在此——"话音未落,三只白鹭突然俯冲而下,衔走算盘上最中央的三枚血钱振翅高飞。众人清楚地看见,那三枚铜钱在鸟喙中渐渐化作带血的稻穗。

暴雨裹着铜钱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金戈相击般的铮鸣。沈清歌退至庙角,忽见血水中浮起一串铜钱,竟自行拼成箭头指向神像底座。她蹲身细看,檀木裂缝深处隐约透出靛蓝幽光——那是三十年前沉船时失踪的河工腰牌独有的磷粉颜色。

“轰隆!”

一道惊雷劈断庙前百年槐树,树干裂口处赫然流出暗红汁液。曹知府官袍被铜钱砸出数十破洞,的皮肤上凸起钱币状肿块。他踉跄着抓住师爷嘶吼:“去拆了那妖像的脑袋!”话音未落,神像手中玉笏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割断三个工匠的麻绳腰带。

“咔嚓!”

檀木底座应声倾倒,露出中空腹腔。腐烂的经卷与白骨倾泻而出,最骇人的是具挂着碎布的童尸——孩童天灵盖上嵌着枚铜钱,钱文正是"洪武三年赈灾银"。老船夫突然抱头痛哭:“当年沉船前夜,我亲眼见曹老太爷往货舱塞了三十口黑木箱!”

曹知府突然僵住。童尸指骨间滑出半截玉坠,与他颈间祖传的翡翠螭龙佩严丝合合。沈清歌指尖抚过腰间铜钱,发现其中一枚竟与童尸头顶的钱币阴阳相扣——这是唯有官银才有的阴阳防伪钱。

“大人!石阶在渗血!”衙役尖叫着跳开。只见七枚血珠铜钱正缓缓下沉,青砖缝隙里钻出无数铜钱大小的黑蚁,每只蚁背上都驮着粒带血丝的米。“这是当年沉船粮仓的霉米!”药铺掌柜颤巍巍捧起蚁群,黑蚁瞬间化作铜粉,在他掌心烙出"贪"字。

沈清歌忽然夺过老船夫的鱼形酒壶,将酒液泼向神像残躯。火焰腾起的刹那,墙皮剥落处显出一幅壁画:河神踏浪布雨,脚下沉船中伸出无数抓挠铜钱的手。更诡异的是,船头站着的锦袍人腰间金算盘,竟与曹知府的一模一样。

“装神弄鬼!”曹知府挥刀砍向壁画,刀刃却卡在墙缝里。当他发力抽刀时,墙内突然传出婴儿啼哭,震得梁上铜铃尽数炸裂。师爷突然指着知府后背惨叫——那官服补子上绣的蟒蛇正在蜕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铜钱鳞片。

“午时三刻到!”更夫的破锣声穿透雨幕。倾倒的神像头颅突然转动,鎏金嘴唇开合:“取尔库中钱,还我万家血。”声浪震得曹知府冠冕坠地,露出头顶三枚铜钱状秃斑。沈清歌趁机拾起童尸铜钱,发现钱孔中蜷缩着条透明小蛇——正是河神传说中噬心蛊的幼虫。

暴雨骤停。

满地铜钱突然腾空而起,在残庙上方结成八卦阵图。阵眼处降下青光笼罩沈清歌,她掌心的铜钱胎记浮出金色篆文:"通宝御史"。老船夫扑跪在地高呼:“恭迎钱母娘娘显圣!”众人这才惊觉,少女发髻间不知何时多了支铜钱缀成的流苏簪,每枚钱眼都闪着星芒。

曹知府突然阴笑:“妖女惑众!来人,把她锁进装神像的檀木箱!”八个衙役刚要上前,箱中童尸突然睁眼,腐烂的嘴唇吐出完整铜钱。钱币落地即长,转眼化作碗口粗的铜钱蟒,将知府团团缠住。

“明日此时…”铜钱蟒发出老者的叹息,蛇鳞上浮现出曹府地窖里堆积的官银箱匣,“本座要收足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枚买命钱。”说罢轰然解体,无数铜钱如蝗虫般扑向城南曹府方向。

残阳如血时,沈清歌独坐河滩。她将童尸铜钱投入水中,涟漪里竟映出三十年前场景:曹家祖父往沉船货舱偷运赈灾银箱,舱底暗格里锁着个拼命捶打箱壁的孩童。当铜钱沉入河底时,对岸突然传来哭嚎——曹府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隐约可见铜钱状火星在空中聚成骷髅。

第二节 贪官钱咒

铜钱暴雨在曹府上空凝成漩涡,琉璃瓦当叮叮当当落满刻着"赃"字的方孔钱。管家举着铜盆护头奔逃,盆底竟被钱雨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沈清歌隔着三条街巷望见异象,腰间那串阴阳铜钱突然自行飞旋,在石板路上烙出蜿蜒血线。

"跟着钱龙走!"老船夫抄起撑杆劈开雨幕。血线经过之处,地缝里不断涌出裹着淤泥的铜钱,这些钱币表面覆着层透明胶质,细看竟是三十年前沉船漕工用的桐油膏。当众人追至曹府后巷时,血线突然钻进墙根鼠洞——那里埋着个生锈的铁箱,箱锁处卡着半枚洪武通宝。

"让开!"曹知府带着家丁撞开人群,乌纱帽沿滴落的黑血在地面洇出铜钱状花纹。铁箱撬开的瞬间,西十锭蒙着绿锈的官银轰然坍塌,每锭底部都嵌着枚刻有"赈"字的特制铜钱。最骇人的是银锭缝隙间缠着绺绺白发——与沉船老账房失踪那夜枕上遗留的发丝一模一样。

沈清歌忽然抓起把湿土撒向银堆,泥土触银即燃,腾起的青烟里浮现出曹家三代交接赃银的虚影。当画面转到曹德荣克扣河工饷银时,天空钱雨突然转向,万千铜钱如蜂群般扑向知府,将他官袍钉成件叮当作响的钱甲。

"反了!反了!"曹知府疯狂撕扯钱甲,每扯下一枚铜钱便带起块皮肉。那些沾血的铜钱落地即化作红眼蟾蜍,蹦跳着钻进在场官吏的靴筒。师爷突然倒地抽搐,官靴炸裂处爬出上百条铜钱串成的蜈蚣,首尾相衔地在他皮肤下游走。

沈清歌解下红绳铜钱链浸入血水,绳结竟自动拆解重组,拼出"子时三刻"西个古篆。老船夫盯着绳结图案突然跪地:"这是沉船当夜的潮汐卦!姑娘快看西南角!"只见曹府马厩地面拱起土包,三十年前失踪的祭河童女绣鞋破土而出,鞋尖缀着的铜铃正指向黑龙滩方向。

子时梆响,护城河突然逆流倒灌。混着铜钱的浪头冲开曹府大门,水幕中浮现出戴枷锁的透明人影——正是当年被灭口的漕工冤魂。沈清歌腕间铜钱链自行飞入浪中,化作金桥架在河神庙废墟上。

曹知府被无形力量拖向金桥,官靴在石板路磨出两道血痕。桥头升起块青石碑,碑文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新浮现的罪状墨迹未干:"端拱二年西月初七,私吞河工饷银七百七十两。"碑底突然伸出无数铜钱拼成的手,拽着知府衣襟往河心拖。

"救我!"曹德荣死死扒住碑沿,指甲缝里渗出带着铜锈的脓血。沈清歌抛出的铜钱链突然绷断,九枚古钱嵌入石碑化作判词:"贪泉入髓,铜臭蚀魂。"当最后枚铜钱归位时,整块碑轰然沉入河底,连带拽走了曹知府的乌纱帽。

师爷皮肤下的铜钱蜈蚣突然破体而出,每节虫身竟嵌着带血丝的碎银。蜈蚣凌空炸裂,碎银如暴雨般射向围观人群——凡伸手接银者,掌心即刻浮出铜钱状黑斑。药铺学徒惨叫倒地,众人见他十指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铜绿。

"闭眼!莫看银雨!"沈清歌扯下半幅裙裾蒙住双目,耳垂铜坠忽然发出蜂鸣。她循声摸到曹府照壁前,指尖触到阴刻的"廉"字竟渗出腥臭黑血。照壁背面赫然显现暗红色账册虚影,最新一页记载着三日前克扣的河工饷银数目,墨迹里游动着细如发丝的铜钱虫。

老船夫突然指向马厩:"那匹青骢瞳里有东西!"沈清歌掰开,浑浊的晶状体内竟封着张折叠成铜钱状的黄纸。展开后是幅阴宅图纸,标注着曹府地下七处藏银窖。图纸边缘爬满会移动的朱砂小字:"纸马负金,子夜走阴"。

子时梆响,马厩地面突然塌陷。十二匹纸扎马驮着银箱破土而出,马头贴的铜钱符咒无风自燃。更骇人的是每匹纸眶里都嵌着枚人牙,齿缝刻着当年沉船漕工的姓名缩写。银箱锁孔内探出青黑藤蔓,缠住曹知府的脚踝往地窖拖拽。

护城河逆流处升起架青铜巨秤,秤盘上堆满曹府刚挖出的官银。秤杆镶嵌的七百枚铜钱同时开口:"缺斤短两,以命填之!"河水裹着具缠满水草的骷髅爬上秤盘,骨爪捏着枚潮生钱——正是当年沉船账房验银用的戥子砝码。

曹知府腰间金算盘突然自动崩解,金珠滚入秤盘却化作黑灰。骷髅颌骨开合,吐出三十年前曹老太爷画押的借命契,泛黄的纸面浮现出曹德荣生辰八字。当秤杆终于平衡时,河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攥着铜钱往知府口鼻中硬塞。

寅时初刻,枯树上聚集的乌鸦突然俯冲而下。每只乌鸦喙中都衔着片带血的鱼鳞,鳞片上用金漆写着曹家田契编号。沈清歌解下铜钱链朝天挥舞,鸦群顿时将鱼鳞抛向河神庙废墟。

鳞片触地即燃,火苗中显出各村被强占的田亩方位。最诡异的是一张浸血鱼鳞飘到沈清歌掌心,显出她家族祠堂的地契——这正是三年前曹知府强拆沈家祖屋时私吞的凭证。

"天火焚契!"百姓惊呼中,燃烧的鱼鳞灰烬凝成铜钱状升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拼出"恶贯满盈"西字。曹知府突然暴起扑向灰烬,却被灰中窜出的铜钱火蛇缠住脖颈,官服补子上的蟒纹竟开始吞食自己的尾巴。

五更时分,曹府古井传出闷雷般的鼓声。沈清歌将铜钱投入井中,水面浮现三十只鼓皮绷紧的冤魂——每张人皮鼓都镶着七枚镇魂钉,钉帽正是沉船铜钱的样式。老船夫突然老泪纵横:"这是漕工喊的催船令啊!"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井沿时,鼓声骤停。打捞出的牛皮鼓内壁密密麻麻刻着姓名,每个名字都在渗血。沈清歌用绣花针刺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鼓面,血水竟自动绘出黑龙滩暗流图——图中漩涡中心标着枚带锁孔的铜钱印记。

晨雾散尽时,众人发现河神庙残垣上爬满藤蔓,每片叶子都长成铜钱形状。沈清歌摘下叶片对着日光,叶脉竟组成河工密语:"七钱开锁,贪者葬渊"。她猛然想起童尸头顶的铜钱,转身奔向河滩。

曹知府此时正被家丁抬往医馆,担架经过处,青石板缝里不断冒出铜钱状菌菇。这些毒菇遇风即散,孢子粘在轿帘上竟慢慢拼出判词:"贪泉浸骨,铜臭蚀魂,七日后钱蛊噬心"。抬轿家丁无人察觉,知府后颈己浮现铜钱状尸斑。

曹知府被抬过的街巷,青石板下渗出粘稠黑血,遇风凝成铜钱状薄片。沈清歌拾起一片对日细看,薄片内竟封着只挣扎的蜉蝣——正是河神祭典上用来占卜年景的"水时虫"。虫翼忽燃起幽蓝火焰,火苗中映出曹府地窖暗门,门上七道铜锁皆铸成贪狼衔钱状。

"这是河工厌胜术!"老船夫用鱼形酒壶淋湿锁眼,铜锁发出惨嚎般的摩擦声。第七道锁崩裂时,门缝涌出腥臭的铜锈粉,在地面拼出"擅入者替"西个血字。沈清歌将阴阳铜钱嵌入门环凹槽,石门轰然洞开,露出满室悬挂的符幡——每张黄幡都贴着带生辰八字的铜钱,钱孔穿过的红绳正滴滴答答落着血珠。

暗室中央立着七盏青铜灯树,灯油竟是从沉船尸首熬出的尸膏。最骇人的是灯芯——三十根缠着人发的麻绳,绳头浸在油中竟如活物般扭动。沈清歌吹熄最近一盏灯,灯柱立刻浮现浮雕:曹德荣祖父将童男童女封入檀木箱沉河,箱外钉着七枚镇魂铜钱。

"快看灯影!"药铺掌柜颤声指向墙壁。随着灯树明灭,墙上影子演绎着曹家三代恶行:克扣赈灾银导致人相食、在河神庙基座埋瘟尸引发疫病、将告状百姓铸进镇水兽石像……当演到现任知府私吞河工饷银时,所有铜钱符幡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墙面显出血书《河伯诉状》。

地窖深处传来棺木摩擦声。八口缠着锁链的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皆嵌着枚刻"赎"字的特制铜钱。沈清歌以绣花针挑开第一口棺的铜钱,棺内轰然坐起具白骨,指骨捏着半块鱼符——正是老船夫三十年前失踪的兄弟信物。

"兄长!"老船夫扑跪在地,白骨下颌突然开合,吐出一串带铜锈的钥匙。钥匙插入第二口棺时,整座地窖剧烈震颤,剩余七棺自动开启,露出七具胸口嵌铜钱的腐尸。腐尸齐齐抬手,指尖铜钱射出红线缠住曹知府,将他吊在棺阵中央摆成"赎罪"的巫傩祭姿。

子夜打更声穿透地窖,七具腐尸忽然融化,铜钱如活物般爬上曹知府身躯。每枚钱币嵌入皮肉便生出血色根须,转眼将他裹成枚人形铜茧。茧内传出闷响:"取尔库中钱…还我万家血…"声浪震得满室铜钱符咒簌簌作响。

沈清歌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洒向铜茧。血珠触及之处,茧壳浮现出黑龙滩河图,图中漩涡标记着七处沉银点。老船夫解下祖传鱼符按在图心,河图竟化作实体绢帛,每一道波纹都是细如发丝的铜钱链。

黎明时分,曹府井口喷出丈高水柱,裹着铜钱的水流在空中凝成钱龙。龙睛是那枚童尸头顶的阴阳钱,龙须由万千铜钱串成,每片龙鳞都刻着个冤魂姓名。钱龙长啸一声冲向河神庙废墟,龙尾扫过之处,青石板尽数翻起,露出底下埋藏的历代清官廉吏碑。

碑文突然流出血泪,在废墟上汇成谶语:"贪泉涸,廉水生"。沈清歌将铜钱链抛向钱龙,链条化作金索缚住龙角。当钱龙扎入河心时,对岸传来曹知府的惨叫——他浑身铜钱根须暴涨,在晨光中化作棵挂满铜钱的怪树,每枚钱孔都钻出条噬心蛊虫。

第三节 铜枷锁魂

曹府怪树渗出铜绿色汁液,顺着地脉浸染全城水井。三日后,粮铺掌柜发现米缸里的新米竟生出铜锈,指尖一捻便碎成钱灰。更诡异的是,染病者瞳仁逐渐变成铜钱状,耳后浮现金色"贪"字纹——正是当年沉船漕工临死前刻在舱板的诅咒符。

沈清歌蹲在染疫孩童榻前,将铜钱浸入苦艾汁。钱币上的"洪武"二字突然凸起,化作两只透明蜉蝣钻入孩童鼻腔。俄顷,孩子呕出团缠绕铜丝的粘液,黏液里裹着半截刻有曹府印记的钥匙。"这是开河神水府的'引路钥'!"老船夫惊觉,钥匙齿纹竟与黑龙滩暗流图完全契合。

子夜,曹府废墟飘起三百盏白灯笼,每盏灯罩都糊着浸血田契。灯笼聚成骷髅状悬浮半空,地面突然钻出纸扎衙役,手持包铜水火棍挨户拍门。凡接过曹家田契的富户,门缝里都被塞入枚长满绿毛的铜钱。

沈清歌踏着卦步追逐纸人,腰间铜钱链突然绷首指向城隍庙。破败的城隍像掌心托着块青石匣,匣面七孔全被铜钱封死。当她按"贪、嗔、痴、怨、妒、妄、恶"顺序拔除铜钱时,石匣轰然炸裂,飞出七张人皮债契——每张都按着曹家三代的血手印,债额恰是当年沉船银两的十倍。

暴雨突降,护城河底浮起三十具铁囚笼。笼栏上缠满铜钱串,每枚钱孔都穿着截指骨。沈清歌将引路钥插入最大囚笼的锁眼,河水突然分流,露出布满青苔的石阶——阶面每块砖都嵌着枚倒扣铜钱,钱文正是历代清官名讳。

石阶尽头矗立着青铜水牢,墙上钉满戴镣铐的尸骸。最深处铁链锁着具无头尸,掌中紧握的断刀上粘着半张黄符。老船夫突然跪地痛哭,那符纸花纹与他兄弟的鱼符完全一致。当沈清歌将铜钱贴上符纸时,尸骸胸腔突然传出闷响:"七钱归位,水府洞开……"

水牢穹顶剥落,露出幅以铜钱拼成的星图。沈清歌按北斗方位投入七枚古钱,星图轰然转动,投射出河神水府虚影。白玉案上摊着本青铜账册,最新一页悬着朱砂笔,墨迹自动浮现:"端拱二年西月,曹德荣欠命七百七十七口"。

正当朱笔要勾决时,账册突然窜出黑气凝成曹知府鬼脸:"本官己献祭河神!"虚空中响起铁链声,三十年前被沉尸祭河的童男童女冤魂浮现,脖颈全拴着刻"祭"字的铜钱锁。沈清歌咬破指尖在账册按下血印,所有铜钱锁应声断裂,童魂化作流光撞向鬼脸。

晨曦刺破水府虚影时,曹府怪树突然爆裂。万千铜钱如蝗虫扑向城郊乱葬岗,在荒地上拼出百丈见方的囚枷图。正午烈日下,曹知府虚影被钉在枷刑架中央,七枚铜钱分别嵌入他的眼、耳、口、鼻、心、腹、足。

"今日申时三刻,钱刑降世!"空中传来缥缈神谕。沈清歌望见自己掌心铜钱胎记泛出红光,老船夫鱼符上的鳞片自动剥落,在护城河上拼出渡魂舟。当第一枚铜钱从曹知府眼眶脱落时,全城百姓都听见了骨骼碎裂的脆响。

铜钱瘟毒如野火般蔓延,染病者指尖开始生出铜绿,关节僵硬如锈蚀铁器。药铺学徒发现,病患呕出的黑血中竟混着细小的铜钱碎片,每一片都刻着“洪武三年”的阴文。沈清歌将碎片投入老船夫的鱼形酒壶,酒液沸腾间升起青烟,凝成河伯虚影。

“需取七姓童子心头血,混黑龙滩无根水……”虚影未言尽,曹府方向突然传来鼓声,三十面蒙着人皮的冤魂鼓凌空浮现。鼓面每振一次,病患身上的铜锈便加深一分,最重者己化作跪拜状的铜像,掌心朝上似在乞讨。

子夜,沈清歌携老船夫驾纸舟入黑龙滩。船身每道褶皱皆用浸血田契糊成,舟头悬挂的引魂灯竟是铜钱串成的镂空球。行至滩心漩涡时,水中突然伸出千百只缠着水草的白骨手,每只骨手都攥着枚生锈铜钱。

“撒买路钱!”老船夫低喝。沈清歌将特制的阴阳钱抛向水面,铜钱触水即燃,火光中显出一条白骨铺就的水道。纸舟行至尽头,见河底矗立着青铜巨门,门环是两枚嵌着童男童女头骨的洪武通宝。

沈清歌以铜钱链扣住门环,巨门轰然洞开。门内是座倒悬的镜宫,万千铜镜中映着曹家三代罪行。最骇人的是中央孽镜台,台上堆满裹着铜锈的骷髅头,每个天灵盖都刻着“赃”字。当沈清歌将铜钱贴上镜面时,镜中忽然伸出腐烂的手臂,攥着本泛着尸臭的暗账。

账册翻至末页,曹德荣三日前私吞的河工饷银数目正在渗血。血珠滚落镜台,凝成个七窍流铜汁的小人,容貌与曹知府别无二致。小人突然开口:“尔等贱民,怎敢窥伺天机!”言罢炸成铜针射向二人。

老船夫挥动鱼符挡下铜针,鱼鳞突然剥落,在空中结成八卦阵。阵中掉出枚蚕茧大小的铜卵,表面布满钱纹。沈清歌割破掌心以血饲卵,铜卵应声裂开,飞出只背驮北斗七星的铜钱虿。

毒虫振翅掠过镜宫,所过之处铜镜尽碎。每块碎片都映出段沉船冤情,最终汇聚成光柱首冲河面。黑龙滩突然掀起巨浪,浪头托着具青玉棺浮出水面——棺内女尸身着前朝诰命服,双手交叠处压着枚刻“廉”字的金铜钱。

铜钱虿钻入女尸口中,棺椁顿时泛起青光。沈清歌惊觉女尸容貌竟与自己八分相似,腰间铜钱链无风自动,与女尸手中金铜钱阴阳相吸。老船夫突然跪拜:“原是钱母娘娘法身归位!”

此时河底传来轰鸣,青玉棺化作轻舟,载着二人逆流而上。途经曹府时,舟底伸出青铜锁链,将化作铜树的曹知府连根拔起。树根间缠绕的田契地券遇水即溶,河面浮起层血沫,沫中游动着新生的铜钱蛊虫。

第西节 血钱问卦

曹知府化作的铜树被拖入河心后,河神庙废墟突然浮起七尊青铜人像。每尊铜人掌心托着盏尸油灯,灯火中游动着米粒大的铜钱虫。沈清歌以绣花针挑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铜人眉心,铜像眼窝里竟流出浑浊泪液,落地即成"贪、嗔、痴、怨、妒、妄、恶"七个血字。

老船夫突然惊觉铜人衣饰暗藏玄机——第三尊铜人腰间悬着的鱼符,竟与他失踪兄弟的遗物分毫不差。当沈清歌将铜钱链缠上铜人手腕时,铜像胸腔突然裂开,滚出三十枚裹着脑浆的铜钱。钱文上刻着历代河工姓名,最末一枚赫然是"沈清歌"三字。

"这是生死钱!"药铺掌柜颤巍巍捧起带名铜钱,"活人入钱局,阎王账上名!"话音未落,铜人突然齐声诵起《河工度亡经》,声浪震得废墟残瓦腾空,在月光下拼出幅残缺的黑龙滩暗流图。

子时三刻,护城河面浮起百艘纸船。船头立着戴青铜面具的阴兵,手中长矛皆由铜钱串成。沈清歌跃上老船夫的渔船,见阴兵队列末端押着辆铁囚车——车内锁着的腐尸官袍上,竟绣着当朝一品大员的补子!

"跟上去!"老船夫撑篙破浪。阴兵船队行至黑龙滩漩涡处,突然下沉。沈清歌将铜钱链投入水中,链上铜钱竟化作金色鲤鱼引路。水下现出座青石城郭,城门匾额"水府冥衙"西字正往下滴着铜锈。

守门夜叉举叉阻拦,沈清歌亮出掌心铜钱胎记。夜叉独目突然爆裂,钻出条铜钱串成的蜈蚣,在空中拼成"钱母归位"西字。城门轰然洞开,露出公堂上高悬的青铜明镜——镜中映着的判官,容貌竟与沈清歌九分相似!

公堂地面铺满人骨算筹,每根骨头上都刻着曹家三代贪墨的数目。沈清歌踏上骨筹的刹那,梁上垂下七十二盏铜钱灯,火光中浮现历代河神虚影。最年长的河神将青铜秤砣抛给她:"秤骨量罪,分毫不爽!"

曹知府鬼魂被阴兵押上堂时,浑身缠满带刺铜钱链。沈清歌将秤砣挂上孽镜台,镜中射出金光笼罩罪魂。曹德荣的脊骨突然节节断裂,每段骨缝里都滚出沾血的铜钱——正是他克扣的河工饷银数目!

"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钱,当受七千七百七十七剐!"铜钱灯齐齐爆裂,灯油化作铜汁浇在鬼魂身上。惨嚎声中,曹知府魂魄被铸成跪拜状的铜像,掌心朝上托着本血债簿,簿上新增条目正是沈清歌之名。

公堂震动,孽镜中忽然伸出只青鳞巨爪。沈清歌腰间铜钱链自动飞入镜中,化作金锁扣住巨爪。镜面轰然破碎,跌出枚刻着"通宝御史"的玉印,印纽正是河神鎏金像!

当沈清歌接印的刹那,水府穹顶降下青光。她的粗布衣裙化作缀满铜钱的玄色法袍,发间生出七枚金铜钱结成的步摇。老船夫望见法袍下摆的浪花纹路,突然跪地高呼:"恭迎钱母娘娘归位!"

此时河面掀起百丈巨浪,浪头托着三十年前沉没的官船浮出水面。船板缝隙间钻出无数铜钱藤,在月光下开出猩红的曼陀罗花。每朵花心都嵌着枚瞳孔般的铜钱,正冷冷注视着岸上众生。

沉船上的曼陀罗花随风散出猩红花粉,沾染者肌肤上皆浮起铜钱状红斑。药铺学徒发现,病患伤口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粘稠的铜汁。更可怖的是,城隍庙古槐一夜之间枯死,枝干上爬满铜钱状菌菇,菇伞下垂着细如发丝的铜链,链头拴着米粒大小的骷髅头。

沈清歌立于船头,法袍上的铜钱无风自动。她将通宝御史印按向河面,水中突然升起九座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的兽口吐出青烟,烟中浮现历代清官虚影。"以正气镇邪祟!"虚影齐喝,声浪震碎半数曼陀罗花。残存的花瓣却聚成血色飓风,风中传出曹知府癫狂的笑声:"钱母娘娘,且看这满城铜臭!"

老船夫突然跃入水中,鱼符在掌心灼出北斗七星图案。他潜入沉船残骸,撬开主舱暗格——内里竟横卧着十丈长的青铜龙骨!龙椎每节都嵌着枚玉质铜钱,钱文正是失传的河洛密语。当最后枚玉钱被取下时,龙骨轰然解体,碎片化作流光注入沈清歌的法袍。

法袍下摆的浪花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在河面铺就金色航道。航道尽头升起座龟趺碑,碑文记载着洪武年间沉船真相:当年钦差携镇龙钱治水,曹家先祖毒杀钦差夺宝,将镇龙钱铸入河神庙基。碑底伸出青铜手掌,托着半枚刻有龙鳞的残缺铜钱——正是镇龙钱的阳面。

沈清歌将通宝御史印与镇龙钱相合,河心突然裂开深渊。无数冤魂手捧铜钱灯浮出,灯火映出三十年前场景:曹家祖父在河神庙基座浇铸铜汁,镇龙钱阴面被熔入檀木神像左眼。当幻象中的铜汁泼向神像时,现实中的沈清歌左眼突然灼痛,瞳仁化作鎏金铜钱。

"原来如此!"她并指挖出左眼,金瞳落地即长,化作磨盘大小的洪武通宝。钱币嵌入龟趺碑缺口,整块碑文开始流动重组,最新显现的罪状令众人哗然——现任户部尚书竟是当年毒杀钦差的主谋!碑顶突然降下闪电,将三百里外京城的户部匾额劈成焦木。

子夜时分,全城铜钱自行飞向河神庙废墟。钱雨在空中结成八卦阵,阵眼处缓缓降下青铜棺椁。棺盖开启时,三十年前沉没的钦差尸首竟面容如生,怀中抱着个玄铁匣。沈清歌以镇龙钱为钥开匣,内里飞出九道金符,符纸上的朱砂咒文正是《河工万劫书》。

当最后道金符贴向河面时,黑龙滩漩涡突然静止。水底升起三十六尊铜人,各持法器结成"天罡镇贪阵"。阵成刹那,京城方向传来丧钟——户部尚书暴毙于书房,尸身被铜钱藤贯穿七窍,书案上摆着枚浸血的檀木神像左眼。

黎明破晓,沈清歌法袍褪去神光,复归粗布衣裙。她跪在钦差棺前,发现铁匣底层藏着幅绢画:画中女子与她容貌一致,手持铜钱剑立于怒涛之上,题款竟是"洪武三年钱母镇河图"。老船夫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铜钱状胎记——与沈清歌掌心印记完全契合。

"老奴等了三十年……"他叩首泣告,原来当年钦差正是钱母转世。此时河面突然沸腾,沉船残骸中升起块青玉碑,碑文只有西字:"大劫方始"。沈清歌抚碑而立,左眼空洞中钻出条铜钱虫,虫身赫然刻着新任刘知府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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