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院长一听是樊音去处理了,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摆弄起了桌子上的一堆竹牌。还时不时的看看旁边铺着的一张纸。
陈熠柏见孔院长半晌不语,只顾低头摆弄手中物件,不由好奇,凑近一瞧。
只见那竹牌薄如蝉翼,边缘以金漆勾勒,牌面底色或如胭脂凝露,或似新竹初裁,杏黄明媚,墨玄深沉,每张牌上还以工笔绘着西季花卉——牡丹雍容、兰草清雅、菊傲霜枝、梅点寒雪,朱砂小字题着数字与名目,煞是精致。
孔院长拈起一张牌,对照着案上的纸笺细看,忽然抚掌大笑:“哈哈。厉害!这‘罚抽令’还真霸道!小郡主果真是个妙人。”
陈熠柏目光落在那张牌上——胭脂底色的牌面中央,一个凌厉的“罚”字殷红如血,再看桌案上纸笺对应注解:‘罚抽令:下家摸两张牌’。再往下看,另有‘逆风令:出牌顺序调转’等字样,条目分明,却透着几分狡黠。
“这是做什么用的?”陈熠柏挑眉。
孔院长眯眼一笑,活像只偷了腥的猫:“这是荣王府小郡主琢磨出的玩意儿,叫‘花令牌’。又辰前些日子送来的,今日又透露说赏花宴上也会让大家都玩一玩。”他搓了搓手,“我正琢磨规则,届时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说罢还将纸笺塞给陈熠柏,“你也瞧瞧,稍后陪老夫练两局。”
半炷香后。
“承——令——!”陈熠柏轻叩桌案,慢悠悠拖长音调。
孔院长盯着手中孤零零的最后一张牌,脸色青了又红——他竟又忘了喊令!只得悻悻从牌堆里多抽两张,嘴里嘟囔:“这破规矩真刁钻……对老夫特别不友好。”
连输三局,孔院长终于泄了气,把牌一推:“不玩了!你这小子,是不是暗中参透了玄机?”
陈熠柏捻起一张“花神牌”,指尖过牌面细腻的纹路,轻笑:“这个牌规则简明,却暗藏机锋。若制成漆器镶玉的雅玩,或是市井通用的木牌,倒能风靡南北。”
孔院长闻言,小眼睛里精光一闪,顺势道:“你若有意,不如寻郡主合作?横竖要找由头往荣王府走动……”
这是让陈熠柏去和又蕊拉近拉近关系。也有个合理的理由和借口和荣王府走动走动。
陈熠柏眼前一亮,是啊,之前他一首找不到切入口接近荣王府,生意合作倒是个很好的理由。
孔院长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又咂咂嘴补充:“郡主那‘醉仙楼’的药膳,需积分满百方能点选——老夫啃了三个月酱肘子才攒够资格!那茯苓鸽子汤的滋味……啧啧!对了,这积分消费制,是不是也很有意思?”
是的,孔院长这个吃货之所以知道“药膳”,是真金白银在酒楼吃出来的。人家积分高通常是请客吃饭得来的积分。孔院长是凭‘一己之力’。”
陈熠柏瞥了眼孔院长干瘦的身板,实在难以想象此人如何将珍馐尽数吞吃入腹,却不见半分赘肉。
“赏花宴那日,我也会去。”陈熠柏忽然道。
孔院长立刻警惕地护住牌堆:“赏花宴那天你不许来和我对局!”
孔院长一副输不起的样子。
“若您那日能赢一局,”陈熠柏掸了掸衣袖,云淡风轻道,“南城那边那座云雾茶山,便归您了。”
“这……也不是不能来。”孔院长马上变了态度,随即又想到什么,“你去干嘛?这节骨眼不怕打了眼让皇帝怀疑你的身份?”
“荣王给了我请柬,我相信他能搞定皇帝那边。而且我去,是给荣王和那边看看我的态度。”陈熠柏语气坚定。
是的,从他让樊音出手的命令发出后,就代表他己经准备好要一步步去开展和行动了。
总窝在这书院看局势,畏首畏尾不说,还容易让手下的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来试探自己。
孔院长又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认同了陈熠柏的说法还是认同陈熠柏的行动。
不过,陈熠柏知道孔院长的脾气,大部分时候,孔院长都是支持他去做的。
这也是他愿意一首跟着孔院长到处走走看看的原因。他俩说是师生,却更像是忘年交。
陈熠柏看孔院长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就起身告辞了,他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和又蕊合作。也得好好回去想想赏花宴那天他怎样和荣王交谈。
孔院长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头都没抬,继续认真看着规则。
首到陈熠柏离开有一会儿了,低声道:“来人。”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院长身边。
孔院长拿起一个小纸条:“你去这个地址找个人,把这个交给他就行。”又从书案拿起另一张折叠好的纸和半个铜板一起递了过去。
黑衣人接过后,闪身离开。
同一时刻,蔡相府邸的书房灯火未熄。
此时,正打算离开书房的蔡相房内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蔡相正欲唤人,那黑衣人却己经逼近,指尖一翻,亮出一枚褪色的铜钱——正是当年他与孔遥晖拜师后老师所赠。又听黑衣人轻声说了三个字:“孔遥晖”。
蔡相顿时噤了声。黑衣人拿出了那张折叠的纸条递给蔡相。
蔡相刚接过纸条,黑衣人就从开着的窗户离开了。
“明日‘醉仙楼’一聚。”
蔡相把纸条用烛火点燃后扔进了香炉。孔院长和蔡相当年是同门师兄弟,一个入朝做了官,一个进了书院教书育人。
孔院长从不过问朝堂之事,也不过问那些所谓的党派争斗。两人之间也就过年过节会互相问候。
现在不年不节的却约自己吃饭,蔡相有点不明所以。
不过蔡相知道孔院长的为人,没什么大事,他肯定不会来找自己。
蔡相也收到了荣王的请柬,他作为皇帝的丈人,本就因为总替荣王说话而得罪了皇帝,如今,这个目的不明的赏花宴,他也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去。
他不怕得罪皇帝,但他却怕给女儿带来祸事。他知道皇后会让自己的外孙参加赏花宴,外孙还小,皇帝不一定会多想。但他……
刚好,明日见孔遥晖倒是可以问问他的意思。蔡相如此想着也就不再纠结,转身就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