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人带到了!”
黑衣大汉推开沉重的实木门,低声通报。
包间内部是极致的低调奢华。深色胡桃木墙板,真皮沙发泛着温润的光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夜景,却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半掩着。
空气里浮动着雪茄的醇香和顶级威士忌的气息。
中央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一个男人陷坐其中。
沈郁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目标。那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看侧脸与白敛有点像。
沈郁心里大概知道男人的身份,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熟稔又略带夸张的笑容,佛老友重逢般热络地开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哎哟!老板晚上好!您看您,这真是……找小的何必用这么大的架势?这又是架又是请的,多伤和气啊!”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挣脱一点黑衣人的钳制,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殷勤的姿态,仿佛眼前真是他熟识多年的大金主。
“早知道是您老召唤,您勾勾手指头的事儿!甭管我在天涯海角,那不得立马屁颠屁颠地滚过来报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白敛的亲哥哥,白征,就凭他能在这“伊甸”拥有如此排场,能用这种方式“请”他来的,除了“有钱有势”西个字,还能是什么?
沈郁深谙一个道理:金主多一个不多。对着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有钱人,先套上近乎,把气氛搞活络了,总没错。
他脸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在暗想:
既然这世界不再按剧本走,那它和现实有什么两样?
未来是什么鬼样——只取决于老子现在手里握着什么刀!选哪条路杀出去!
老子就在这小说世界里,用沈郁而非“沈郁”活下去,
重新活一次!
看看这操蛋的天崩开局——到底能被我沈郁,活成什么传奇!
白征听完沈郁那番夸张做作的奉承,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那声轻嗤都省了。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拿起旁边一块柔软的白绒布,开始仔细擦拭自己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
“认识我?”白征终于开口。
“不认识”
“但现在是朋友。”
沈郁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卑不亢。
白征擦拭眼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身后的保镖肌肉瞬间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掐断沈郁的脖子。
包间里奢华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开无形的硝烟。
沈郁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这致命的压力,继续狗腿子到底:
“毕竟,能请我到这么高级地方做客的朋友,您还是头一个。这交朋友的诚意,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刻意加重了“请”和“诚意”两个字。
白征哈哈大笑起来,摆手对着身后的保镖说:“你们先出去!”
包间里瞬间只有沈郁与白征两个人,说实话这会儿他反而有点紧张。
“朋友?”
白征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
“行。”
“既然是朋友了,那作为交朋友的‘诚意’……”他故意拖长了“诚意”二字的尾音,目光扫过沈郁强作镇定的脸,带着一丝玩味,“我再送你一份‘见面礼’。”
话音未落,白征手腕随意一翻,一只小巧的黑色录音笔从他掌心滑落,不轻不重地砸在黑檀木茶几上。
录音笔在光滑的桌面上打着转,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转了好几圈才晃晃悠悠地停下来。
拾起录音笔,录音笔里的内容虽然他一无所知,但是他能肯定与白敛有关。
“既然是朋友了,那和朋友平起平坐,喝杯酒,总没问题吧?”
话音未落,不等白征回应,沈郁竟真的动了!他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昂贵的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凹陷声。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取过酒瓶, 看了眼一旁的空红酒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在拆开白总的‘见面礼’之前”
沈郁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
“让我们先干一杯!”
“祝我们友谊长久!”
沈郁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征,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将那句充满极致讽刺的祝酒词砸向对方。
“你果然认识我!”
“好!”
“既然要‘友谊长久’,这杯酒,我陪你喝!”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给沈郁任何反应或退缩的机会,强硬地用自己的杯口重重撞向沈郁的杯壁!
“铛——!”
一声极其清脆、甚至带着点刺耳的玻璃撞击声在死寂的包间里响起!
白征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锁着沈郁的眼睛,在酒杯相撞的脆响余音中,他仰起头,喉结滚动,将杯中那冰冷的、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喝干后,他将空杯重重顿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依旧死死盯着沈郁,下巴微微抬起,带着赤裸裸的逼迫和无声的命令:
“喝!”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郁脸上那假装的笑容倏然一收,如同川剧变脸,瞬间只剩下冰冷和一种近乎市井无赖的痞气。他非但没有仰头喝酒,反而手腕猛地一翻!
酒液被他毫不犹豫地泼洒在脚下那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同时手中的录音笔被重新丢回茶几,看着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白征!” 他首呼其名,彻底撕掉了最后一丝虚伪的客套,“打钱!”
“想要‘朋友’办事?” 他刻意重重咬了“朋友”两个字,“光靠吓唬和一支破录音笔?这点‘诚意’——可远远不够!”
在白征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沈郁高高举起手机。
那绝非普通的最近通话界面!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白敛的号码,只要他大拇指按下去,立马就能打给白敛。
“白征!或许你的‘好弟弟’白敛——” 他刻意加重了“好弟弟”三个字,字字如刀,“——也会为他亲爱的哥哥,终于交到新‘朋友’而感到开心吧!”
“你——!”
白征那双掌控一切、洞悉人心的眼睛第一次被巨大的震惊和措手不及所填满!
瞬间白征脸上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缓缓坐回沙发,甚至抬手,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下因暴起而微乱的丝绒衣襟。
“啪…啪…啪…”
三下缓慢、清晰、充满极致讽刺的掌声,突兀地撕裂了死寂。
“了不起。”
“真他妈的……了不起!”
“不愧是能爬上白敛床的人!是我走眼了……”
白征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被激怒后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原以为不过又是个卖弄风情的玩物。没成想,是只淬了毒牙的小狐狸!”
小狐狸?这形容沈郁喜欢,老狐狸和小狐狸天生绝配。
“打钱?” 白征重复着那石破天惊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