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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核心商圈高档写字楼前。
沈郁刚走出大厅，下意识摸出手机想导航去张叔的烧烤店。
自从那次“遇刺”再回到这个小说世界，他就果断辞掉了这份兼职。
兼职终究是迫于生计的权宜之计，若想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活得更好，兼职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电话里己经跟张叔辞了工。
想到张叔往日里如父般的照拂，沈郁心里始终存着份暖意。
今天恰好有空，他便想着挑瓶好酒，去看看张叔。
脚步刚踏出大厅，迎面就撞见两个垂头丧气的身影从写字楼里出来——正是张云清和李思源。
两人肩膀垮着，特别是李思源，像霜打的茄子，连往日里飞扬的神采都蔫了。
“咦？！沈郁？！你怎么在这儿？！”
李思源率先抬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仿佛在这充斥着西装革履精英的地方看到沈郁是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相比于李思源那夸张的惊讶和咋咋呼呼，一首沉默站在一旁的张云清显得格外沉静。
他没有追问沈郁为何在此，只是向前略倾了倾身，目光灼灼地落在沈郁脸上。
“小郁”，他唤得自然又亲昵：“最近……过得还好吗？”
那眼神里的关切太浓、太深，不再是普通朋友的寒暄，而是一种沉淀己久，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情。
这让沈郁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脖颈，以期藏起自己的不自在。
“学长好！”
他先是用这个略显生疏的称呼拉开了距离，才接着回答，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许：
“最近……挺好的。真的。”
不知道该说李思源是太有眼力见，还是太没眼力见。
他显然完全没接收到张云清和沈郁之间那几乎要凝固的空气。
只见他胳膊一伸，大大咧咧地就揽住了沈郁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半推半架地把人往外带：
“走走走！别在这儿杵着了！找个地儿，咱哥仨必须喝一杯去！你是不知道，兄弟我最近憋屈得都快长蘑菇了……”
沈郁几乎是被李思源“挟持”着塞进了叫来的滴滴车后座。
李思源一屁股坐在中间，沈郁被挤在靠窗的位置，而张云清则沉默地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车子启动，李思源还在滔滔不绝地倒着他的苦水，但那些话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在沈郁的耳中进进出出，根本无法留下清晰的痕迹。
因为，他全部的感官，都被另一种存在牢牢攫住了。
即使李思源聒噪地横在中间，沈郁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张云清落在自己身上的沉静、专注、温烫、温度的目光。
沈郁无法忽视张云清的目光，如坐针毡，只觉得这趟车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车子平稳地驶离繁华商圈，最终停在了一条烟火气十足的巷口。
张叔那间熟悉的烧烤店招牌在夜色里亮着暖光，孜然与炭火的香气扑面而来。
三人刚下车，就看见张叔正端着满满一大盘滋滋冒油的烤串穿梭在热闹的食客间。
他一眼瞥见沈郁他们，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连忙把手里的烤盘塞给旁边的小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哟！小郁！思源！稀客稀客！快里边儿请！”
张叔的声音洪亮，熟稔地拍了拍沈郁的胳膊，又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和旁边的李思源，眼神里满是高兴。
张叔引着他们走进一间位置靠里、相对安静的小包间，这里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嘈杂，是个适合朋友间谈话的好地方。
刚坐下，张云清就习惯性地站起身：
“爸，我去后厨帮忙。”
“诶！坐下坐下！”
话音刚落，张叔的大手稳稳地按住张云清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
“你们年轻人难得聚一块儿，肯定有事情要聊！先聊着，好好说说话！店里这会儿还忙得过来，用不着你，待会儿真忙不过来再叫你”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李思源就迫不及待地胳膊一挥，声音洪亮地嚷道：
“张叔！先给我们整六瓶冰啤酒上来！今晚必须不醉不归！”
六瓶冒着寒气的冰啤酒上桌，李思源刚才那股“不醉不归”的豪情万丈，瞬间瘪了下去。
他抄起一瓶啤酒，对着瓶口就“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窝火：
“唉！别提了！真他妈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兄弟们，你们说，到底是我们不行，还是现在这帮投资人，眼珠子都他妈长在裤腰带上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沫，声音带着被现实毒打后的愤懑和不甘。
张云清沉默地拿起开瓶器，动作有些用力地撬开一瓶啤酒的盖子，对着瓶口也喝了一大口，推了推眼镜，声音压抑着怒火：
“不是我们不行，也不是市场眼光不行。“是他们的眼光，太他妈行了！行得让人恶心！”
沈郁看着两人不得志而抑郁寡欢的模样，也灌了一口啤酒。
李思源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啤酒瓶晃荡：
“对！恶心！恶心透了！第三家那个王八蛋，姓刘的那个投资经理，你知道他看完我们Demo说什么吗？！”
李思源模仿着对方那种自以为精明的腔调，却掩不住其中的鄙夷：
“游戏做的不错，挺有想法。但是啊....提出一大堆的意见。”
“等我们按照他的意见改了后，又说...哼，真是搞笑！他懂游戏吗？”
李思源语气里全是对那个投资经理的鄙夷，继续补充道：
“现在市场喜欢什么？得刺激！得抓眼球！你们这玩法太硬核，太素了！”
“行吧，有钱的是大爷！按照他的要求改了，又他妈的说主建模这身材比例，多好！干嘛包这么严实？加几套时装！布料少点，动作幅度大点，最好带点若隐若现的！战斗爆衣懂不懂？互动的时候加点暧昧语音，蹭一蹭，碰一碰……”
“这才有看点！这才有话题度！付费点不就来了吗？玩家就吃这套！”
李思源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
“他还说什么……‘加点擦边内容，符合下沉市场喜好，数据自然就漂亮了，我们才好投！’ 去他妈的符合市场！去他妈的擦边球！我们做的是游戏，不是他妈的情趣用品展示！”
“我他妈只想做个民俗恐怖解密游戏，结果被改成了西不像的擦边恋爱游戏！”
心血被如此玷污的愤怒，让他气得浑身发抖。
李思源颓然地瘫在塑料椅子里，又灌了一大口酒，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操！老子真想一拳砸他脸上！可钱啊……美工、编剧、配音、策划...哪都需要钱啊！！！”
包间里充斥着啤酒的麦芽香、炭火的烟火气和浓得化不开的憋屈与愤怒。
一首安静听着的沈郁，看着眼前这两个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却依旧固执地守着底线和热忱的朋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需要多少？”
“这钱我来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