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庆看着地上的两只老鳖,一脸的怀疑,“这东西有这么值钱吗?比粮食还金贵”!
老娘刚想伸手去摸,宝根连忙拦住,“甲鱼的牙齿可锋利了,今天就差点咬到我的手,别碰脑袋想玩就拿个小木棍”。
冯春红一脸的无语,自己又不是毛孩子,“谁想玩了,我那是稀奇想看看……!”
宝根可不听她娘的狡辩,就刚才那跃跃欲试的神色,跟大姐家的跃华是一模一样,分毫都不带差滴,懒得揭穿她罢了!
“爹,这玩意城里的收购站也收,不太贵,一斤九毛钱左右,越大价格越贵,听说有人逮到一只十多斤的,在黑市买到了两元一斤。”
“夺少?”
“这老鳖两块钱一斤?”
见爹娘有点目光呆滞的盯着,正往外伸出小脑袋的老鳖,李宝根连忙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爹娘,这两只咱不卖了,大的那只给我爷拿过去,小的咱家自己吃,它可补身体了,咱全家都好好补补。”
一听到要留着家里吃,冯春红的理智瞬间回笼,上前一步伸出手就拧住了宝根的耳朵,用力的揪了一圈。
“你这个小馋唠一天就知道吃,天上的龙肉好吃,你咋不上前叼一口去!有点好东西你都不能让它过夜!”
“哎妈呀!娘啊~你快松开,太疼了……爹疼死我了!”
宝根疼的眼泪汪汪,抓住老娘的手想往下拽,奈何这次明显碰触了老娘的逆鳞,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又重了两分。
李占庆瞧见好大儿,像小鸡崽一样被提溜着耳朵,眼泪鼻涕都喷出来的,赶紧上前一步往下拽冯春红的手。
“你这个老婆子,有话好好说,你上什么手啊!赶紧把手松开,耳朵别再拽坏了!
冯春红看差不多了,就顺水推舟的松开了手。
李占庆扶着宝根的脑袋,往窗户那边挪了下,借着光亮一看,整个耳朵通红通红的。
“你下手咋这么重?!平时你拍打两下,我也就不说啥了,你过来看看这耳朵都揪成啥样了?
冯春红我告诉你,下次在跟老小伸手别怪我翻脸,把你给惯的,平时不爱跟你计较你还抖起来了!”
宝根只觉得耳朵火烧火燎的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的像火焰山一样。
这可跟大姐揪耳朵不一样,大姐是揪住耳唇意思一下,主要是吓唬他,但也真怕他回家跟爹娘告状。
老娘这功力那可就非比寻常了,她是把整个耳朵就攥在手里,宝根现在连耳骨都疼。
真恨自己长了两个大耳朵,要是小一点,娘的大手是不是就攥不住了?现在耳朵肯定又大了一圈。
冯春红有些心虚的瞥一眼儿子的大耳朵,“嗯”确实下手狠了点。
不过还是嘴硬的为自己分辩:“谁知道他这么身娇体弱的,苍蝇蹬一蹄子都得叫唤半天!”
宝根噘着嘴扭过头不看老娘:“哼!以后再也不跟娘好了!”
宝根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从小到大都没被老娘打过,难道真是自己欠揍?
看刚才娘那架势,我和挨打之间,就差芝麻粒那点距离!还好我有个好爹爹!
“对,老小以后就给爹打酒喝,给你娘吃大鼻嘎…”
冯春红抱着玉米面一会放炕上,一会放地下,做贼似的把自己忙乎够呛。
“哼!谁稀罕你买的东西呀,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姓李的爷俩,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外姓人”!
“不稀罕你还抱着老小弄回来了粮食不松手!”
今天的李占庆难得硬气一回,这会冯春红说一句他顶一句,尽显一家之主的本色!
冯春红懒得搭理他,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嘀咕,一边动手收拾地上的东西。
这老鳖多金贵的东西呀!一顿饭就吃没了,要是换上30斤纯玉米面,多对点野菜榆树皮啥的,省着点能吃两三个月。
这年头,多吃一口粮食,都有可能救你一命,我听人说南边都有吃观音土的了,zhaojin了不少人。
宝根知道娘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得也在理,啥家庭啊?这还没脱贫呢就敢吃老鳖!
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居安思危,千万不要飘”!
李占庆在外屋看着一大筐的河蚌,脑瓜仁子首疼,这玩意炖不烂也嚼不烂,还一股子土腥味,放到现在倒成了好东西。
“孩他娘,屋里就那点东西咋还没收拾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绣花呢?赶紧把河蚌收拾出来,这玩意离了水时间长了就得臭。”
冯春红把玉米面硬塞到炕柜里,“知道了,这一天天跟催命鬼似的!”
宝根听见趴在门框上对老爹说:
“那河蚌咱别要了呗,给我大爷家拿过去!估计他们都快断顿了。”
“这一大筐都给拿过去?合着我刚才是白嘀咕了,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冯春红从后边刚想抬手拍一下子,想了想又顿住了手。
“娘,我大爷家对咱啥样?没滴说吧!
不说我大爷,就说我去公社上初中,大哥地里工分都不挣了,雷打不动的送我两年,刚开始走不动都是他背着我上下学。
我长得瘦小在学校挨欺负,也是三哥给我撑腰,这我就得领情!”
李占庆听了老怀大慰,看看自己的儿子多重感情,像老子从小仁义!
冯春红听完也哑脖子了,“爱送你就送呗,我还能拧得过你这个小祖宗”。
爷俩把筐里的河蚌分到桶里一半,宝根回头,
“娘,你把玉米面装上5斤给我爷拿过去,把村里发的棒子面也全倒里,现在世面上可没有这样纯的玉米面,人多口杂的别惹货!”
李占庆美滋滋的说,“对,还是我老小想的周全。”
冯春红看着这两个败家精,背着筐拎着桶走出大门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送鸭子今天送粮食。
秀芝日子都过得揭不开锅了,这俩大耗子抱着家里的好东西,就巴巴的给别人送去!
算了算了!说多了,好像自己眼皮子浅了,随他们去吧……
爷俩没敢走大路,踩着家里开出来的菜地边,从后面绕了过去。
李占庆看着前面的老儿子走路还不老实,拎着水桶东晃一下西晃一下的,肩膀上挂着个面袋子,小小的个头像个豆角子。
这个头可真愁人,从小到大,一天一个鸡蛋也没断过顿呀!
咋还能缺营养呢?大哥家几个小子喝口凉水都长个上。
难道真是娘矬矬一窝?在想想个子不高的俩闺女,李老爹突然就满嘴的苦涩。
宝根回过头,看自己爹一脸的便秘样,这表情是想到啥了?
“爹,我明天就回城了,这次待的时间有点久,我得回厂里看看。先交点任务顶一顶,要不主任还以为我失踪了呢!”
“哎呀~咋这就要走了?那你还啥时候回来呀!”
“嗯~虽然有我姐夫在厂里,也不能太久不出现,我这班想回家不就能回来嘛。”
爷俩刚唠了几句,就到地方了。
这个点,大爷一家子都在自己屋里躺着呢!
李占庆进院先回手关了大门,然后才喊人:“爹,大哥,在家呢吗?”
东屋李老大两口子,正躺在炕上唱空城计呢!
家里的粮食为了能多吃些天,这几天就吃早上一顿,全家一人一碗稀稀的野菜汤,现在己经饿的没什么力气了。
听见院里有动静,李老大连忙坐起来,捂着有些发昏的脑袋冲着窗户喊了一声:“在家呢!”
王金花赶紧挣扎挣扎爬起来,扶住胳膊:“当家的,咋回事啊!”
“没事,起太猛了,头有点晕。”
老两口你搀我一下,我扶你一把的下了地。
里屋也传来了动静,李宝林扶着门框问俩人:“听声音,是我二叔来了吗?”
“爹!爷!你咋地了,起来了不。”
“爷,先别急着起,我周你一把!”
东屋三人听见动静着急忙慌的向西屋走去,一进门,就看见宝根跪在炕上,怀里抱着老爷子……
“爹!爷!你没事吧!”
“大哥,爹这是咋地了,我昨天来还挺精神的!”
“唉!我没事,就是这两天没怎么吃饭!”老爷子冲着二儿子摆了摆手。
王金花听了那能干?扫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老二,这不是当着我们的面,明晃晃的上眼药吗?
急得张开嘴就说:“爹,咱家有多少粮食你是知道的,这两天饭是稀了点,但我们早上吃一顿,给你都是吃两顿,我可没委屈你!”
三哥宝林知道咋回事,“我看爷把野菜汤给几个孩子分了,他还不许我跟你们说。”
李老大回手就给三哥两大巴掌:“你爷都多大岁数了,那体格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你这个混小子短打!”
王金花一脸讪讪退到一边,大意了!不去管旁边单方面的殴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老子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老大你打他干什么?是我不让他说的,都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你别总伸手打他!”
李老大有气没处撒,蹲在炕沿边抱着脑袋自闭去了!
李宝根见气氛这么尴尬,赶紧把进屋就放在一边的玉米面拿到炕上。
“爷,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老爷子往布口袋一看,是黄澄澄的苞米面,赶紧往回推。
“净瞎操心,你们日子还过不上来呢,还给我送什么粮食?快拿回去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