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纪尔幼被谈靳搂着腰穿过长长的走廊。
她的奶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只受惊的蝴蝶。
"她、她刚才说的…"
纪尔幼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却细如蚊呐。
谈靳脚步未停:"两年前的玩笑话。"
他的指腹在她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纪尔幼浑身发僵。
走廊尽头那扇黑色大门上贴着烫金名牌「爱诺·颂西提」。
保镖推开门,化妆间里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爱诺己经换上了白色真丝睡袍,栗色卷发垂在胸前,正对着镜子卸妆。
从镜子里看到他们,她红唇一勾:"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的目光扫过纪尔幼,像在评估一件廉价商品:"还带着小宠物。"
谈靳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
"两年前我十六岁,"他靠在化妆台上,长腿交叠,"酒后说的胡话,你也当真?"
爱诺的卸妆棉停在眼角:"可你当时亲口说——"
"我还说要把月亮摘给你,"
谈靳冷笑,"要不要现在去摘?"
纪尔幼站在两人之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谈靳,锋利,刻薄,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慢。
爱诺突然起身,真丝睡袍滑落肩头。她比纪尔幼高出半个头,蜜糖色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我不介意共享。"
她指尖划过谈靳的领口,"妹妹应该也不介意吧?"
纪尔幼猛地抬头,琥珀色瞳孔剧烈收缩。
共享?
像分一块蛋糕那样,分享他的体温、他的吻、他掌心的薄茧?
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酸涩,她后退半步,却被谈靳一把扣住手腕。
"说话,"
爱诺逼近一步,"你能满足他吗?知道他在床上喜欢——"
"够了。"
谈靳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化妆间瞬间结冰。
他松开纪尔幼,一把掐住爱诺的下巴:"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我最后说一次——"
"你永远只是妹妹。"
爱诺的眼泪突然滚下来:"那她呢?"
谈靳转身搂住纪尔幼的腰,指尖在她腰间那块上轻轻一按:"她是特别的。"
特别到什么程度?他没有解释。
纪尔幼仰头看他,谈靳的侧脸在化妆镜的灯泡下棱角分明,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
她突然想起江淮月的话。
「谈少在泰国迷妹很多,您多留个心眼。」
原来所谓的"特别",不过是更精致的囚笼。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纪尔幼被谈靳半搂半抱地带离。身后传来爱诺摔化妆瓶的声响,混合着泰语尖锐的咒骂。
"她哥哥……"
纪尔幼小声问,"是很重要的人吗?"
谈靳脚步一顿:"我欠他一条命。"
他没有多说,但纪尔幼敏锐地察觉到,这是谈靳第一次向她透露过去的蛛丝马迹。
停车场里,黑色迈巴赫安静地等待着。谈靳拉开车门,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别多想。"
他的唇擦过她耳垂,带着薄荷烟的清冽:"你和她不一样。"
曼谷,后台化妆间。
"砰!"
香水瓶砸在镜子上,玻璃碎片西溅。
爱诺的胸口剧烈起伏,栗色卷发凌乱地黏在泪痕斑驳的脸上。
"不过是个中国来的金丝雀!"
她抓起化妆刷砸向门口,"未成年的小丫头,懂什么叫伺候男人吗?!"
贝拉示意其他伴舞退出去,小心翼翼递上湿巾:"消消气,谈靳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哪会真动感情…"
"那他为什么护着她!"
爱诺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子弹项链,"两年了,我拼了命站上这个舞台,就等这一天——"
银色的弹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内侧刻着「SC」——Sornchai & 。
贝拉压低声音:"我听说…那丫头是谈靳从验货台抢来的。"
爱诺突然笑了,红唇勾起一抹狠毒的弧度:"那就更妙了。"
她对着破碎的镜子补口红,眼神冷得像毒蛇:"一个被拐卖的玩物,也配跟我争?"
"等着瞧吧,"
银牙咬断棉签,"很快就会有'惊喜'送到那小贱人面前。"
云层之上,纪尔幼蜷缩在舷窗边,偷偷观察着三排之外的谈靳。
少年闭目养神,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
机舱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完全看不出方才在后台的凌厉。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爱诺的哥哥会救他一命?
纪尔幼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想起谈靳说"你和她不一样"时的表情,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自我说服。
黑暗在眼前蔓延。
两年前的清迈雨林,十六岁的谈靳浑身是血地靠在榕树下。子弹卡在肩胛骨里,缅甸毒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边!"
突然有人拽住他的手腕。
月光下,纳特·颂西提的脸惨白如鬼:"我妹妹的生日宴就在附近,撑住!"
记忆碎片开始混乱:
? 纳特用生日蜡烛给他消毒
? 爱诺躲在窗帘后偷看
? 缅甸人追到别墅外围
? 他被迫躲在爱诺的衣柜里,血染红了满柜的公主裙
最清晰的画面是某个深夜,发着高烧的他被少女柔软的胸脯抵住后背。
爱诺凑在他耳边说:"等你当上金三角的王,我要做你的王后。"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醉醺醺地笑了一声:"好啊。"
一句醉话,竟被记了两年。
"谈少?"
陈东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军方刚传来消息,老K在清孔镇现身了。"
谈靳睁开眼,眸中寒意骤起:"准备首升机,今晚我亲自去。"
他转头看向舷窗边的纪尔幼,少女正抱着毯子打瞌睡,奶黄裙摆铺在座椅上,像个不小心跌落人间的天使。
肮脏往事与纯净现世,荒谬得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