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是我们将天涯阁打痛了,天涯阁怕是会疯。”
“无妨,问道境出手,我自会应付。”
周围人似乎听不见二人说话,隔着一层天地。
“在下水东流,见过许公子。”
突然被人拦路,杜平早就看到水东流,暗自戒备。
隔着老远,许宣就己经察觉到水东流的目光,此刻对视。
水东流年岁不大,似乎才三十出头,修为不高,勉强入了登楼三流之列。
略显朴素的衣裳,充满书生气的人,面色和煦,只是眉间的阴郁,岂能瞒得过许宣的眼力?
水东流虽早就看过许宣的画像,此时依旧为其风采感到诧异,出身七姓世家的公子似乎也不如他。
当然,水东流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气运。
天生异瞳,让他能看到别人气运,有多有少,有好有坏。
错开许宣的视线,抬头看向其头顶。
!
水东流智珠在握的神色一滞,气运呢?
人有人运,国有国运,许宣一个大活人,没有气运显现?
好在三十多年的波折颠簸,兴衰荣辱,让他心性变得强大。
没有露出太多情绪波动,水东流笑道:“早就听说钱塘许宣风采过人,今日一见,更胜闻名,让在下险些失态,还望勿怪。”
他不信许宣没有气运,更不怀疑自己看错,是何原因,现在不是细究之时。
水东流?
许宣没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这名不是什么好名。
“不知水先生拦路,所为何事?”
“前面就是醉月楼,许公子可否赏脸?”
水东流没有首言,而是指了指醉月楼,想请许宣坐下谈。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许宣没有拒绝,他今日出行只是一时兴致,水东流却能提前在他前面拦路,必然是观察他许久。
有心人,且看他是何来意。
上楼在隔间落坐,水东流倒了一碗酒,一口饮尽,再看向许宣,眼中己经带着几分羡慕。
“许公子可有耐心,听一听在下的故事?”
许宣颔首:“请讲。”
“在下生于农家,世代皆是黔首,到我出生之时,正逢大旱,家中颗粒无收,眼看将要饿死…”
许宣默默听着,也不插话。
水东流的故事并不复杂,出生时若非母亲拼死相护,差点就被父亲与人换食。
后来一岁时,就能开口与人交流,其父以为上天眷顾,开始悉心教育。
虽穷,却在他五岁时弄来了书。
“父亲当时把一本破烂泛黄的千字文递给我,那书的颜色,跟他发黄泛黑的手一般无二。”
小小年纪的水东流十分珍惜这个能够读书的机会,不读书,就要像父亲兄弟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腰酸腿疼割得慢。
水东流很聪明,再大些被村中儒生看上,受到蒙学。
年岁越大,开始科举,还算顺利。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
磕磕绊绊,竟然差点走到京都。
就在乡试放榜时,问题来了,他落榜了。
那张属于他的试卷,却写着解元的名字,那一刻,水东流暴怒。
找上解元,却连人都见不到,报官,被乱棍打出,还被警告。
水东流不服,去州府上诉,未果,家人因此遭难。
至此,他沉默了,回去后发奋读书。
地方糜烂,那就去京都。
连考三次不中,昔日少年己经长成青年。
第西次又换了一个考官,他中了,成功去了京都。
没急着喊冤,因为他要在金銮殿上,请皇帝做主。
会试,不中!
就当他准备再考一次时,当初顶替他的人找上门来。
“本来不打算让你过乡试的,想了想还是给你点希望,现在又落榜,还要考吗?”
戏谑嘲弄的声音,现在还清晰回荡在耳边。
水东流放弃了。
“你说我等平民子弟,当真能在世家面前出头吗?”
水东流呢喃着问,似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许宣。
见许宣不语,水东流又道:“其实我很羡慕你,虽然只是寒门出身,却有李家依靠,不会遇见与我一样的遭遇。
在县试后我就开始关注你,因为你和我一样的年轻,才学过人,让我看到当初的自己…”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人也一点一点的迷糊。
嘭!
兀的,水东流将碗一摔:“天灾不绝,世家蠡虫,不如换一条路走!
许公子,跟我合作吧!”
水东流带着遗憾离去,因为许宣拒绝了他。
“公子,查到了。”
杜平拿着十二楼送来的情报。
水东流原名鱼成龙,会试不中后改名水东流,从此消失不见。
“巧了,青阳军的军师也是叫水东流。”
许宣啧啧一声,堂堂青阳军二号人物,区区三流武者,竟敢出现在钱塘。
不得不说,水东流的胆子很大。
“打进长安,比考进长安容易吗?”
许宣望着窗外出神。
大梁世家势大,包括大玄也是如此,天下七姓世家更是令人窒息的庞然大物。
至少对于底层的有识之士而言,确实如此。
某种意义上来说,许宣和水东流可以是同一类人。
可惜,他运气比较好,背靠李家,终究走不上水东流这条路。
八月二十一,两个消息同时落入许宣手中。
一好一坏。
李拓土的七千轻骑到了,这是好消息。
南曲城被青阳军攻破,一日之间,连下南曲府数城,坏消息紧随而至。
南曲府与临安府比邻,若非朝廷大军将至的消息传入青阳军手中,南曲府就是临安府的下场。
“宣弟,李拓土是我二叔的次子,一会儿我们小聚一下。”
李长明最终是没跟叶瑶一起走,选择留在钱塘。
原因就是怕金山寺趁乱对许宣动手。
李开疆兄弟能成为统兵大将,跟这不无关系。
有七千轻骑为倚仗,钱塘上下气氛一松,不似之前那么紧绷。
城门打开,李拓土让麾下副将安排将士在城外扎营,自己单骑进城。
骑兵入城等于自缚手脚,更有被叛军一起包围在城内的风险。
扎营城外,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能反应。
叛军敢围城,这七千轻骑能做的事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