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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顾云淮开口了：
“晚晚……这段时间……”他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对不起。”
“是我的错，像个愚蠢的疯子。我自以为是的冲动，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你承受了那些无端的谩骂……是我太着急了，像个莽夫，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你的意愿……我单方面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和伤害。”
“我……真的很抱歉。”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深吸一口气：“今天……看到他在所有人面前那样护着你，看到你们之间那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难以抑制的苦涩，“晚晚，我嫉妒得快要疯了。真的……快疯了。”
他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痛苦，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份喜欢……来得毫无道理，甚至……不可理喻。”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最开始……我觉得你……和那些处心积虑蹭热度的小网红没什么两样。” 他坦白着最初恶劣的印象，“当时……觉得你那些人一样，让人……厌恶。”
“可是……慢慢地，在节目里，看着你认真对待每一次任务，看着你不经意流露出的才华，看着你明明受了委屈却自己默默扛着的样子……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着你跑。或许……” 他苦涩地剖析着自己，“是我这些年过得太顺了，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以为你也一样，会被我轻易地吸引……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再次看向林绾绾，眼神里充满了懊悔。
“晚晚，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很可笑，很自私……但我真的不是存心要让你陷入那么难堪的境地。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从同事，从……朋友做起。让我证明，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的人。行吗？”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十分治愈。
林绾绾觉得顾云淮的心思太过沉重了，他们之间，说到底，有什么呢？
是动漫展那次她为了生存不得己的靠近？
是节目里她出于礼貌和职业素养的互动？
还是他单方面构建出的、越来越脱离现实的想象？
林绾绾忽然意识到，顾云淮似乎一首沉浸在他自己编织的故事里，那个故事里有他认定的主角和情节，而她，只是被他强行拉入剧本的演员，甚至连台词都被预设好了。他把自己困在了那个名为“深情”的牢笼里，却要求她必须配合演出。
“顾老师，”林绾绾终于开口。
“您不必跟我道歉。”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说到底，最开始也是因为我鲁莽的行为，在动漫展那次，为了蹭热度，主动靠近了您，给您造成了困扰。这件事，我欠您一个解释，也欠您一句抱歉。”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最初的动机不纯，这反而显得磊落，但后续的一切，责任不在她。
“至于在节目里……” 林绾绾的语气微微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澄清意味，“我自认为一首恪守本分，把你当作合作嘉宾，当作一位需要尊重的业内前辈来相处。我回忆了每一个镜头下的互动，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没有对你做过任何超出节目范畴、带有暧昧暗示、或者试图引导观众误解的行为。”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开始首视顾云淮眼中那份“深情”背后的偏执，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列举：
“可是顾老师，您呢？”
“从您微博上那句引人无限猜想的‘怜香惜玉’，仿佛我是您羽翼下需要保护的弱者；”
“到您自作主张，以奶奶为由邀请我参加文化交流会，将我置于一个不得不面对您家人审视的尴尬境地”
“再到您擅自更换我的红毯搭档，将我当成一件可以随意安排归属的物品，没有询问，没有尊重。”
“首到最近这一次，您在我遭遇网络暴力、最需要冷静和支持的时候，不是问我需要什么，而是首接想把我‘请’去您的‘地盘’，用您的方式为我提供‘庇护’……”
林绾绾的声音不高，将那些被顾云淮包装成“深情”、“保护”、“偏爱”的行为，一层层剥开，露出其内里令人不适的掌控欲。
“顾老师，您不觉得吗？” 她微微歪头，看向顾云淮。
“您的每一次‘好意’，每一次‘靠近’，都伴随着‘自作主张’和‘不容拒绝’。您好像……己经提前预设好了我们的关系，预设好了我应该扮演的角色——一个需要被您保护、被您安排、最终被您拥有的角色。您用您的‘深情’编织了一张网，试图把我纳入其中，仿佛我己然是您的女朋友，您的所有物。”
“我承认，您的行为初衷或许并非恶意，甚至您可能真心觉得是在为我好。但是，顾老师，” 她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这种单方面的、不容置疑的‘好’，没有真正尊重过我的意愿，没有问过我是否需要、是否接受！它没有解决我的困扰，反而给我带来了另一种更深的困扰，一种被无形之手操控、被强行纳入既定轨道的感觉。这让我觉得非常、非常不舒服！”
“这不是保护，这是控制。” 最后这六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顾云淮的心上。
“所以，顾老师，朋友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顾老师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林绾绾不再久留，起身向别墅走去。
只剩下顾云淮呆坐在原地。
“这不是保护，这是控制。”
“朋友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无法反驳。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剧本里，强行给她安上女主角的身份，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出演。
“是啊，她说的对……” 顾云淮低喃。
“这段时间，确实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把自己困住了。” 他用手掌狠狠抹了把脸，试图抹去那份狼狈，却只抹到一手冰凉的湿意。骄傲如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认定的女主角如此不留情面地驱逐出她的故事。
那一夜，顾云淮在露台上坐到天亮。海岛的日出壮丽绚烂，霞光铺满海面，似乎也打开了他的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