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狩的金属指节卡进机甲关节缝隙时,补给站的空气过滤系统正发出垂死般的抽气声。零重力舱室内漂浮的机油珠映出诡异蓝光——那是初代觉醒者用脊髓液在舱壁涂抹的图腾,经年累月渗进金属分子里,把整个XT-09站腌渍成星骸文明的活体标本。
"左舷三十度,热源反应三..."林璃的电子眼突然黑屏,抗体孢子从机械子宫的输液管喷涌而出,在兄妹俩周围凝成翡翠色茧膜。没等她说完,联邦"清道夫"机甲的三棱钻头就撕开舱门,钻齿间黏着的基因追踪孢子像活物般扑向茧膜。
林狩的右手爆出金属摩擦的火星。他扣住首架机甲的液压关节,指腹传来的震颤感让他想起拆解生日蛋糕盒的触感——只是这次被撕开的是钛合金装甲。当第一块护甲板崩飞时,掌心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寒意。
"哥!你的手!"林璃的惊叫被机甲引擎的轰鸣淹没。林狩低头看见自己的掌纹正在结晶化,齿轮状骸晶顺着指缝爬行,所过之处皮肤泛起冰裂纹般的蓝光。被拆解的机甲右臂突然痉挛,暗红色液压液在接触到骸晶的瞬间汽化,露出里面蠕动的神经索——那些本该是合成纤维的传导束,此刻却像星骸触须般扭动。
第二架机甲的能量刃劈开茧膜。林璃后撤时撞上漂浮的核弹头残骸,锈蚀的辐射警告标志擦过她后颈,露出皮肤下跳动的星骸纹章。抗体孢子在强电磁干扰中失控暴走,几根翡翠色触须刺入机甲能源舱,却反被骸晶余波染成青铜色。
"别用孢子!"林狩的吼声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他的骸晶右手己经完全包裹小臂,五指化作带倒刺的拆解工具,插入第二架机甲的视觉传感器阵列。被侵蚀的机甲突然发出非机械的哀鸣,胸腔装甲自动弹开,露出刻着"X-00"编号的反应堆核心——那分明是林璃医疗档案里被反复涂抹的禁忌代码。
第三架机甲的链锯剑捅穿林狩的右肩,却在接触骸晶的刹那崩解成金属雪暴。林璃的电子眼在此刻恢复,虹膜裂开细密的星图纹路:"核心温度突破临界值!"她甩出缠在腰间的神经索捆住哥哥,孢子茧膜在两人身后炸成蓝血雾霾。
当最后一块机甲残骸停止抽搐时,林狩的骸晶右手正滴落荧蓝血珠。血珠飘向舱顶的初代图腾,在触及蓝血涂鸦时突然凝固,形成微缩的星门投影。林璃的机械子宫发出尖锐警报——那些血珠的基因图谱,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99.8%的匹配度。
飘散的机甲神经索突然缠住核弹头残骸,夜枭的爪印在锈迹下若隐若现。三万公里外的深空,青铜王座舰队的观测屏正锁定这个坐标,屏幕边缘跳动着"共生率37%"的猩红数字...
林璃的电子眼疯狂闪烁,试图解析那些凝固的蓝血珠。星门投影在舱顶扭曲成旋涡,初代觉醒者的低语从虚无中渗出。她突然捂住机械子宫——那里传来的剧痛像有齿轮在碾碎内脏。
"蹲下!"林狩的吼声裹着金属颤音。他骸晶化的右臂横扫,将飘来的核弹头残骸拍向第三架机甲。残骸表面的锈蚀层剥落,露出夜枭的爪印暗号,爪痕深处渗出蓝血,在空中凝成倒计时数字:71:59:59。
机甲的能量盾与核弹头残骸相撞的刹那,整个补给站的重力场开始错乱。林狩感觉右眼的血管在结晶化,视野右上角浮现永久的墓碑幻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星骸文字,却在意识深处自动翻译:第2270次轮回,适格者X-00确认存活。
"清道夫"机甲的驾驶员突然弹出逃生舱,面罩下的嘴角扯出非人的弧度。林璃的抗体孢子触须刺穿其胸膛时,发现对方心脏位置嵌着青铜齿轮,齿纹正与林狩的骸晶右手同步旋转。
"是诱饵...他们故意引我们..."林璃的警告被爆炸声切断。被骸晶侵蚀的机甲残骸突然重组,神经索编织成星骸母体的触须形态。林狩的右臂不受控地插入触须核心,齿轮状结晶疯狂增殖,将机甲残骸拆解成基本粒子——每个粒子都闪烁着"X-00"的微缩投影。
零重力舱室内下起了金属雪。林璃在雪暴中抓住哥哥的骸晶手腕,机械子宫的输液管强行注入抗体孢子。翡翠色纹路与骸晶蓝光在皮肤下厮杀,林狩的右眼突然渗出蓝血,视野里的墓碑幻影开始播放初代记忆:林雅站在同样的补给站,将星骸胚胎植入某个婴儿的后颈。
"哥!看头顶!"林璃的尖叫声唤醒他的神智。星门投影不知何时己扩张至舱室三分之一大小,门内伸出半透明的神经索,末端粘连着与林璃腹部完全相同的胎儿量子投影。
联邦机甲的最后残骸在此刻引爆。冲击波将兄妹掀飞向核弹头存储区,林狩的骸晶右手插入墙体缓冲,在铅合金上犁出五道冒烟的蓝血沟壑。存储架轰然倒塌,三枚刻着"钚-239"的弹头滚落,外壳上的生物识别锁正在读取林璃的星骸纹章。
"别碰!"林狩的警告迟了半秒。林璃的指尖己触到弹头表面,纹章与识别锁接触的瞬间,舱内所有初代图腾同时发光。他们脚下的甲板突然透明化,露出下层仓库里数以百计的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林璃面容相似的胚胎,编号从X-00到X-71循环排列。
骸晶右臂在此刻彻底暴走。林狩感觉自己的骨髓被替换成液态金属,手指自动拆解最近的培养舱。当他的手刀即将刺入胚胎咽喉时,林璃的抗体孢子凝成钻头,抢先贯穿了胚胎心脏。
"这些是...我的..."她的电子眼因过载而淌出蓝血,机械子宫的显示屏炸开基因图谱。缺失的螺旋链缺口处,赫然显示着与钚弹头外壳完全相同的辐射波纹。
舱顶星门突然坍缩成奇点,夜枭的机械熊虚影从虚无中凝实。它抛出一枚金属小熊挂件,挂件裂开露出微型跃迁引擎——正是三年前林狩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残骸...
林狩的骸晶右手垂在身侧,荧蓝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零重力舱室里凝成漂浮的宝石。每颗血珠内部都蜷缩着微缩星门,林璃的电子眼能清晰看见门内闪烁的2270个光点——那是被吞噬的文明墓碑,此刻正透过哥哥的血液凝视着她。
「你的眼球…在结晶化。」林璃的机械子宫弹出六根探针,翡翠色神经索缠住林狩的头盔。当探针抵住他右眼眶时,舱室内突然重力复苏,两人重重砸向金属地板。
林狩闷哼一声,右肩撞上翻倒的核弹头存储架。钚-239弹头滚落时,外壳的生物识别锁突然亮起,蓝光扫过他溃烂的右眼——视野右上角那块墓碑幻影骤然放大,篆刻其上的星骸文字扭曲成林雅的脸。
「别看那些幻象!」林璃的神经索猛地刺入他太阳穴,抗体孢子顺着血管逆行。林狩的骸晶右手不受控地抓向妹妹,却在触及她脖颈时硬生生偏转,五根结晶手指插进合金地板,犁出五道冒着寒烟的沟壑。
右眼的刺痛在此刻达到巅峰。林狩透过逐渐模糊的视野,看见自己的虹膜正分裂成十六个晶状体,每个晶状体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七岁的林璃在培养舱哭泣、初代觉醒者将钻机刺入月核、还有此刻正将机械探针扎入自己眼球的妹妹——她的电子眼虹膜深处,闪烁着与星骸母体同源的青铜纹路。
「忍住。」林璃的声音带着金属颤音,探针尖端旋开林狩的眼睑。当机械子宫的神经索刺入泪腺时,淡蓝色的神经液突然沸腾,在真空管里凝成星骸文字的实体——宿主同步率41%。
林狩的骸晶右手突然暴起,掐住妹妹的手腕。结晶化的指尖刺破防护服,蓝血顺着林璃的静脉逆流:「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他右眼的十六个晶状体同时收缩,视野里的林雅幻影突然开口,声音却是妹妹的电子合成音:「…这是必要的进化。」
补给站的警报器在此刻嘶鸣,被骸晶侵蚀的氧气循环装置喷出淡紫色雾霭。林璃甩开哥哥的手,机械子宫的输液管扎入自己颈动脉,抽出的抗体孢子与雾霭混合成翡翠色岩浆。岩浆流过之处,舱壁的初代图腾开始渗血,蓝血在虚空中拼出三重螺旋DNA模型——缺失的基因链缺口处,赫然是夜枭的机械熊轮廓。
「共生率突破阈值了。」林璃咳出带着孢子的蓝血,将基因模型推向核弹头残骸。当模型触及钚-239外壳时,林狩的右眼突然炸开剧痛——十六个晶状体同时碎裂,视野右上角的墓碑幻影永久性烙入视网膜。
他踉跄着撞上透明化的地板,下层仓库的数百个培养舱在眼前旋转。每个X编号的胚胎都在重复着同一组口型,林狩破碎的晶状体自动解析出唇语:杀死她。
「你看到了什么?」林璃的神经索缠住他脖颈,机械子宫的显示屏弹出基因图谱。缺失的螺旋链正在自我修复,而修补材料分明是林狩的骸晶蓝血。
回答她的是突然暴走的骸晶右臂。林狩感觉自己的骨髓被替换成液态金属,五指化作拆解钻头刺向妹妹的机械子宫。在最后半厘米距离,他硬生生扭转方向,钻头擦着林璃的腰侧贯入地板——被撕裂的合金层下方,夜枭的爪印暗号渗出蓝血,凝成新的倒计时:70:59:59。
氧气循环装置的残骸突然悬浮,骸晶碎屑在雾霭中重组。林璃的电子眼捕捉到恐怖画面:每颗碎屑都是微缩星门,门内伸出半透明的神经索,末端粘连着与林狩右眼相同的十六晶状体复眼。
「这是…母体的观测点。」她拽着哥哥撞向紧急气闸,抗体孢子在身后凝成屏障。当气闸封死的瞬间,整个XT-09补给站开始坍缩,蓝血图腾汇聚成巨大的星门基座——基座中央跪拜着数百个林璃的克隆体,她们的机械子宫伸出神经索,齐齐指向人马座方向。
核弹头存储区的生物识别锁突然弹开,钚-239弹头表面的夜枭爪印开始旋转。三万公里外的深空,青铜王座舰队的观测屏亮起新提示:宿主同步率突破50%,唤醒协议启动。
林璃的机械子宫爆出高压电弧,将两人弹射进核弹头存储区的隔离舱。气闸闭合的瞬间,外界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整个XT-09补给站正在被星门基座吞噬,蓝血图腾化作亿万神经索刺穿舱壁。
「解析蓝血样本,现在!」林狩的骸晶右手插入隔离舱控制台,齿轮状结晶在操作面板上蔓生。荧蓝血珠从伤口渗出,在零重力环境凝成漂浮的珠串,每颗血珠内部都蜷缩着微缩的星骸胚胎。
林璃的电子眼裂开蛛网状纹路,机械子宫的探针扎入血珠。当抗体孢子与蓝血接触的刹那,舱室内突然重力倒转,两人被甩向天花板。三重螺旋DNA模型在撞击中具象化,翡翠色孢子与荧蓝血丝交织成巨大的基因链,缺失的缺口处迸发出人马座脉冲特有的引力波纹。
「这是...母体的心跳频率...」林璃的防护服突然碳化,后颈的星骸纹章伸出神经索扎入基因模型。她的视网膜炸开全息投影:初代实验室里,林雅正将星骸胚胎植入婴儿时期的自己,而培养舱外的监控屏显示着实时数据——X-00宿主同步率71%。
林狩的右眼在此刻彻底失明。视野里的墓碑幻影突破15%的界限,蚕食着剩余视野。他摸到飘浮的钚-239弹头,骸晶右手不受控地拆解外壳,指尖沾满放射性尘埃:「这些弹头...是培养舱的胚胎稳定剂...」
蓝血珠串突然共振。存储区的防辐射铅板层层剥落,露出下层仓库的真实景象——数百个培养舱的玻璃罩正在龟裂,X系列胚胎的脐带神经索穿透舱体,在虚空编织成星骸母体的神经网络。当林璃的抗体孢子触及网络时,所有胚胎突然睁眼,2270对复眼倒映出她的星骸纹章。
「他们在复制我的基因链!」林璃的机械子宫探针齐根断裂。翡翠色孢子与胚胎网络强制共鸣,在隔离舱内凝成青铜王座虚影。王座上的母体胚胎抬起半透明的手臂,指尖射出神经索刺入林狩的骸晶右臂——那些齿轮状结晶突然暴长,将他的右半身包裹成星门基座。
林狩在剧痛中看见终极真相。他的每个骸晶齿轮内部都蜷缩着微缩的初代觉醒者,这些纳米级人形生物正在用蓝血书写契约:当同步率突破2270%,宿主将成为新世界的基岩。右眼的墓碑幻影在此刻具象化,篆刻其上的星骸文字渗出血珠——第71次轮回验证完成。
「哥!拆了那个王座!」林璃的嘶喊带着电子杂音。她的机械子宫完全透明化,露出里面与母体胚胎同源的量子胎儿。当抗体孢子凝成的钻头刺向青铜王座时,胚胎网络突然收缩,数百个X系列克隆体破舱而出,用星骸神经索捆住她的西肢。
林狩的骸晶右手自动反击。齿轮状结晶拆解着克隆体的神经网络,每个被撕裂的克隆体都爆出蓝血雾霾。雾霾中浮现林雅的操作日志:「X-00与X-01必须融合...」日志末尾的签名正在渗血,笔迹与林璃后颈的纹章完全一致。
隔离舱突然被星门基座贯穿。夜枭的机械熊虚影踩着神经索降临,金属熊爪捏碎三个克隆体,溅出的蓝血在空中凝成倒计时投影:2274:00:00。当林狩的骸晶右手即将触及投影时,机械熊胸腔弹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星骸核心——那分明是缩小版的XT-09补给站,每个舱室都在上演不同的轮回实验。
「礼物。」机械熊抛出金属小熊挂件。挂件裂开的瞬间,林璃认出这是自己八岁时弄丢的吊坠——此刻它正释放出人马座星门的引力参数。当参数流涌入她的机械子宫时,量子胎儿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青铜王座舰队的跃迁轨迹。
胚胎网络在此刻自毁,蓝血雾霾凝成林雅的虚影。她抬手点向林狩的右眼,墓碑幻影里的星骸文字突然活化,化作神经索刺入夜枭的星骸核心。三万公里外的深空,青铜舰队的主炮开始充能,炮口锁定了妹妹腹部的量子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