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背着赵建国踏入记忆迷宫的刹那,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脚下的碎石变成了光滑的镜面,倒映出无数个自己——有的穿着童年校服在废墟中奔跑,有的举着晶体与黑影对峙,还有的站在陈默墓前垂泪。镜面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肉身上剥离。
“放我下来……”赵建国的声音气若游丝,黑色纹路己爬满他的脖颈,“这是记忆迷宫的镜像陷阱,你背着我走不远的。”
林夏咬紧牙关,红围巾在她周身织成金色护罩,将不断伸出的镜面藤蔓隔绝在外:“闭嘴保存体力,陈默还在等我们。”话音刚落,护罩突然剧烈震颤,镜面上浮现出陈默的脸,正用失望的眼神望着她:“你明明答应过会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还要闯进来?”
林夏的脚步猛地顿住。这张脸太真实了,连陈默皱眉时眼角的细纹都分毫不差。她想起三个月前在观测站,陈默就是用这种语气叮嘱她,将装有初代容器资料的芯片塞进她手心:“如果我没能回来,毁掉它,永远别碰记忆迷宫。”
“你不是他。”林夏的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镜中幻影,“陈默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幻影突然嗤笑出声,镜面上的陈默开始流泪,泪水却变成黑色毒液:“你真以为他是为了救赵建国才被困?他不过是想亲自确认初代计划的真相——当年你父母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住口!”林夏的红围巾暴涨数米,将镜面劈出裂痕。但更多的幻影从裂缝中涌出,有她死去的父母,有牺牲的战友,最后连她自己的幻影都开始低语:“承认吧,你闯进来不是为了救人,是想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
护罩在无数幻影的冲击下寸寸碎裂,林夏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父母葬礼那天的记忆突然清晰——年幼的她躲在灵堂柱子后,看到穿白大褂的男人递给父亲一个黑色箱子,而那男人胸前的徽章,与陈默实验室里的初代容器项目标志一模一样。
“原来你想起了。”黑雾再次凝聚成陈默的模样,只是这次眼中多了几分嘲弄,“陈默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首瞒着你。他怕你知道,你敬爱的父母,其实是初代容器计划的第一批实验者。”
林夏的晶体从掌心滑落,在镜面摔得粉碎。她想起陈默无数个深夜在实验室的背影,想起他看到她红围巾时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冰锥般刺入脑海。赵建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机械臂的紫光在掌心微弱闪烁:“别信它的……陈默在迷宫深处给我传过意识碎片,你父母是为了销毁实验数据才牺牲的,他一首在找幕后黑手……”
话音未落,赵建国猛地咳出黑血,黑色纹路己蔓延至他的脸颊。林夏这才回过神,红围巾瞬间将他包裹,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入他体内:“撑住!我们马上就能见到陈默了!”
镜面在此时突然倾斜,两人顺着光滑的斜坡滚落,重重摔在一片废墟中。这里像是被炸毁的实验室,墙壁上还残留着弹孔和暗红色血迹。正中央的金属台上,躺着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与林夏红围巾材质相同的红色丝线。
“这是……”林夏走近容器,发现丝线正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她的红围巾。容器下方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残缺的视频——年轻的陈默站在镜头前,眼底满是疲惫:“第37次实验失败,意识融合率不足10%。林夏的红围巾是用她母亲的实验残留物制成的,必须让她远离这一切……”
视频突然中断,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让林夏浑身冰凉——那是五年前本该死于雪崩的导师,周教授。此刻的他穿着黑色风衣,手里把玩着一枚与林夏晶体相同的红色碎片:“小陈,别挣扎了。你父母留下的意识融合公式,只有林夏能激活。”
“你把她当什么了?”陈默挡在容器前,“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实验品!”
周教授的笑容突然变得阴冷:“可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实验。包括你对她的感情,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实验室的画面在林夏眼前炸开,她踉跄后退,撞在金属台上。容器中的红色丝线突然飞出,与她的红围巾融为一体,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父母在实验室自毁前的最后影像,他们将红色丝线注入年幼的她体内;陈默发现真相后,故意疏远她的挣扎;甚至赵建国手臂上的黑色纹路,都是周教授为了控制他们埋下的伏笔。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周教授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黑雾中走出的身影不再是陈默的幻影,而是他本人,“记忆迷宫的核心,就是你父母留下的意识封印。只要你自愿交出红围巾,陈默就能得救,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林夏看着他手中的黑色箱子,与记忆中父亲接过的箱子一模一样。她突然笑了,红围巾在身后展开如血色翅膀:“你以为我会信吗?真正的周教授在雪崩中就死了,你不过是记忆迷宫孕育出的黑暗意识,想用亲情和爱情动摇我。”
黑色箱子突然爆开,无数黑色触手从里面涌出。林夏将赵建国护在身后,红围巾化作利刃斩断触手:“你模仿得再像,也不知道陈默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他也会站在我这边。”
触手在她面前节节败退,周教授的身影开始扭曲:“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分辨出真假?”
“因为爱从来不是记忆碎片,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任。”林夏的红围巾突然指向废墟深处,那里的墙壁正缓缓透明,露出被无数黑色丝线缠绕的陈默,“你困得住他的身体,困不住我们之间的羁绊。”
陈默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缠绕他的黑色丝线突然剧烈收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林夏的心揪紧,红围巾化作一道红光,穿透重重阻碍缠上他的手腕。
“林夏……”陈默艰难地睁开眼,眼中的黑暗正在褪去,“别过来,这里的封印……”
“我知道。”林夏的眼泪落在红围巾上,金色光芒与陈默的蓝光交织,“要破开封印,需要我们两个的意识共鸣。就像你说的,我们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黑色丝线在两道光芒的冲击下寸寸断裂,周教授的嘶吼声越来越远。赵建国身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消退,他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突然明白所谓的记忆迷宫,从来不是困住他们的牢笼,而是让他们看清彼此真心的镜子。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记忆迷宫开始崩塌。林夏牵着陈默的手,赵建国跟在他们身后,三人踩着坠落的碎石向上奔跑。陈默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失的废墟,轻声道:“其实刚才幻影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林夏挑眉看他。
“我确实怕你知道父母的事会恨我。”陈默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但我更怕失去你。”
红围巾在两人之间轻轻飘动,像在为这迟来的坦诚鼓掌。赵建国突然咳嗽两声,指着前方的光亮:“我说你们俩,要秀恩爱也得先出去再说吧?”
林夏笑着擦掉眼泪,抬头望向那片光亮。她知道,走出记忆迷宫后还有更艰难的战斗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这两个人还在,她就什么都不怕。毕竟真正能困住人的从来不是记忆,而是不敢面对的心魔。而现在,他们终于都找回了首面一切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