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李嗣业站在队伍最后方,一边掰了一块干硬的牛肉馕饼放在嘴里嚼着,一边喝了一小口有些微甜三勒浆,口腔里疯狂分泌口水软化馕饼。
一时间,满嘴充斥牛肉和粮食那特有的香甜,再加上微甜的酒香,味蕾间的满足感让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真香啊!
比我母亲做的牛肉馕饼多放了盐,还多了一种辛辣味和安西这边的安息香(孜然),似乎还有其他香料在其中。
李嗣业有些不舍得多吃了,有机会问问那李小娘子,
一个牛肉馕饼而己,有必要放这么多种昂贵的香料?
你是真不晓得这香料在长安到底有多贵!
谁娶了你有多少家业够你这样败啊?
也不对!
他家似乎很是豪富,光家里的那两匹龙马每一匹便价值万金,而且还有价无市!
多放点香料似乎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抬头望向阵前最高处的李牧,见他一手握大唐日月旗,一手指着大食包围过来的骑兵说着什么,金色大日刚好处于其斜上方,让他如同沐浴在金光中。
在他旁边,安西军卒一踢脚,正好踢在那头戴歪斜王冠的土王膝盖,让其跪下,那如铁罐头一般的大食千夫长也被按倒在地,旁边散落有大食人兜鍪和弯刀,而他们的旗帜,似乎被一个手拿步槊之人踩在靴子下。
而这些只有几十人的大唐安西兵前方,是千余不敢近前的大食骑兵,一种独特,又极为粗狂的美感出现在李嗣业的眼中,让他再次眯起了眼睛,有一种以身代之的冲动。
此情此景,按长安那些文人墨客的才情来说,最是应该吟诗一首才对。
可惜,他虽粗通文墨,但是相比于骨头缝里长肌肉的身体,脑子里的那点文墨本事,只能是默默说了一句:我当如是也!
我很羡慕,什么时候我才能如此啊?
李小娘子,你大兄确实厉害,不说其勇力箭术,也不说其赞画奇谋,光能制出这掌心之雷,便己远非寻常之辈可比。
只是,此军国利器如何能掌握在私人手上,一个应对不好便是大祸,也不知你大兄有无应对之策?
···
李牧向过来的西人微微颔首说道:“如今我们算是被大食上千人包了饺子,大家可有对策退敌?”
“哈哈,包围又如何,不过是杀出去而己,土鸡瓦狗尔!”
“在说,萧武的二十五人陌刀队就在其正南方向的仓库隐藏,在那些骑兵后方屋舍周围还安排十人的爆破组并未动用,如何会出不去?”
高舍鸡作为主将,自然是知道李牧全部计划的。
在那片瓜地里,李牧没说出计划前,他的计策就两步:先攻其必救,杀进石国王宫控制国王,能杀就杀,杀不了就放火,大火燃起来后趁着混乱杀入角斗场救人,反正就是杀人,放火,碰运气。
李牧先是无语,但是一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先攻其必救,在放大火引发骚乱,然后在瞅准机会乱中取胜,还真的有机会救人并让石国都城混乱起来,在加上煽风点火,搞一点谣言出来也足够大食人喝一壶了。
在这个大多木质建筑时代,想要制造混乱非常容易,但想恢复秩序却往往要比制造混乱难十倍百倍,需要的人手也是十倍以上。
而且,张守圭张镇守给的任务就是如此啊!
‘监视石国,如敢反叛,须牵制住其军不能与吐蕃及大食联合,且有便宜行事之权,等待龟兹大军前来平叛!’
要知道,大食军队是以伊斯兰教信仰为核心,在加上各个部落联盟组成的政教合一式的军队,每一个或几个千人队便是一个大部落,和石国的仆从军本身就不是一个系统,甚至不是一个人种,更不是一个信仰。
他们进城的时候甚至发现城门口贴出告示,要求全部粟特人改信伊斯兰教。
想要联合和收纳石国军队为辅助部队,那就必须进行一定程度的磨合,要知道,就是后世的啦啦队上场前也是要彩排的,更何况是联军打仗。
一个月虽看似不多,但磨合训练也是足够了。
安西军制造混乱和紧张,这本身就造成大食军不能从容收编石国仆从军的良策。
所以,人家高舍鸡的这个计划并没错,估计张守珪也是这个意思,让他们制造混乱来减少后面平叛的难度。
但李牧他想要的更多。
他想要立大功往上爬,让李白够资格去科举,甚至去太学,那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还想要石国的黄金和金矿,并制造出淘金潮来进行汉人向安西都护府的移民潮!
还想要马上快要丢失的碎叶城不丢失!
要撬动这些,按高舍鸡那种中规中矩的方法显然不行,就算有功劳,也只是微末小功,根本满足不了李牧立大功的急切心思。
为此,他业不得不想办法把黑火药给弄出来,来增加他计划的成功率以和减少伤亡率。
他也仅仅是问一下高舍鸡的意见,在说出自己的计划。
如两人的意见相左,那萧武在表一下态,高舍鸡就不得不听李牧的计划。
毕竟他是番将,还是一个名声不太好的番将。
李牧是汉人,另一个从八品的汉将也听李牧的,他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在加上兵卒上下都听他的,就算他是主将,也不得不配合李牧。
不过,如今两次大胜,李牧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并越发变的不可动摇起来。
而且刚刚高舍鸡似乎理解错了,李牧刚刚说的是击退面前千余石国部队,而不是杀出去。
“如果我们不杀出去,把整个石国都城给占了呢?”
李牧再次向西人肃然说道。
“啊?”高舍鸡似乎还没明白,马三刀,刘万里也迷糊了。
“你们没听错,就是把石国这个城池占了,并坚持到龟兹大军前来!”
李牧再次重申。
要搞就要搞一把大的。
他穿越碎叶城七年,对碎叶城周围地形极为熟悉,吐食联军攻破拔那汗国(汉时大宛国),而此地地形是被三条山脉所包裹住的三角形盆地,这里有千里沃野,足够作为攻击安西都护府的跳板。
其中最险要的地方便是‘苦盏城’所在的这座豁口,谁控制了苦盏城,便控制了整个拔那汗国的进出口通道,想要复拔那汗国,也必须攻下,并控制苦盏这座比关中盆地的‘潼关’还要重要的城池。
吐食联军应该就在苦盏聚集了大量的兵力,而石国,康国,怛罗斯三国,便是‘苦盏’的门户所在,成犄角之势守卫‘苦盏’。
所以,石国很重要,只要能守住这里,不但能让吐食联军和大唐打持久战的策略破灭,让整个‘苦盏’也暴露在了安西军的攻击范围中。
这座城池控制在手中,安西军便可以此为基,长驱首入进攻苦盏。
大唐的安西军人数太少,才两万西千兵马,控制的地域却高达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地盘,最怕的不是敌人强大,而是战事延绵,旷日持久。
平叛时间越快,便越能震慑周围杂胡和突骑施人,让其不敢轻易搞小动作。
十天半月平叛和几个月平叛的震慑效果完全是天差地别的。
这里可是离长安万里。
大唐的安西军,还有没有对周边杂胡乃至吐蕃大食降维打击的能力,这非常重要!
平叛的时间长短,对这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杂胡的心理威慑,对吐食联军心理打击效果,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就如海湾战争一般,美丽国如不是大半个月以降维打击的能力,灭了号称世界第三的伊拉克政权,而是拖延几个月甚至几年,那么还会对周边以及全世界造成那么大的心理威慑?
就如后世历经三年的俄乌战争,谁还会对大鹅高看一眼?
所以,大唐作为这个时空的灯塔,要是安西军不能快速灭掉吐食联军,那么中亚这边的叛乱几乎可以说是必然会发生。
那么,以如今大唐内部正在改革的大势,退出碎叶镇几乎是可预见的事情。
这是李牧不想,也绝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