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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面？”
【星尘】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这三个字却像三根冰针，瞬间刺穿了顾渺的耳膜，冻僵了她的血液，下一秒又点燃了燎原大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巨响几乎盖过了游戏背景音。
**完了！暴露了！**
答应？B大远在天边！拒绝？任何推脱都像此地无银！
恐慌的藤蔓瞬间绞紧心脏。她猛地扭头看向窗外——寒风正卷着枯叶，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尖啸着扑打玻璃。
“星尘！” 顾渺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强行挤出夸张的调侃，尾音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你……你睁眼看看！零下十几度！风刮脸上跟刀子似的！这种鬼天气能约出去的，那都是签过生死状的过命交情！” 她故意顿住，舌尖顶着发麻的上颚，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怎么？咱俩……己经‘生死之交’到这个份上了？”
耳机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吸气，随即是【星尘】明显被噎住、又忍不住闷笑的低沉嗓音。显然，这招“天气盾+反将军”，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顾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语速快得像要咬到舌头，甚至无意识地带上了点自己都陌生的、近乎耍赖的娇憨：
“所以嘛，大神！为了咱俩账号的千秋大业和刷经验的宏图伟业，面基这种‘高危操作’，必须押后！等春暖花开，蛇都出洞了再说！现在？刷活动！搞经验！冲榜要紧！”
“噗嗤——” 【星尘】这次是真笑出了声，清朗的笑声里混着无奈和一种……奇异的纵容。“蛇？你这脑回路……行吧，你是蛇，冬天猫着，春天探头？”
“对对对！我是蛇！冬眠的蛇！打死不出洞！” 顾渺如蒙大赦，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只要不当面，当啥都行！
**叮咚——！叮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宿舍楼那极具辨识度、穿透力极强的下课铃声，如同天籁救兵般骤然响起！瞬间穿透门窗，也清晰地灌入了顾渺的耳机！
“渺渺！饿死啦！食堂！冲啊！红烧肉要没了！” 林晓的嚎叫和椅子被粗暴拖开的噪音完美合奏。
顾渺的心脏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就是现在！
“哎呀大神！催命铃！室友扛着我去投喂了！真得下了！” 她语速快得像扫射，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拜拜！” 话音未落就切断了语音，光速下线关机！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慢一秒就会被无形的网拖回那个令人窒息的话题漩涡。
世界瞬间安静。只有心脏还在胸腔里玩命蹦迪，脸颊烫得能烙饼。她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气，指尖都在发颤。刚才那番“生死之交”、“冬眠蛇”的鬼扯，还有【星尘】最后那声纵容的低笑……羞耻、后怕，还有一丝隐秘的、被挠中心尖的痒意，乱七八糟地搅成一团。
“呼……活过来了……” 她低喃，抓起饭卡，逃也似的跟着室友冲向食堂的热浪和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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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
沈翊（星尘）盯着屏幕上瞬间灰掉的头像【渺渺烟雨】，错愕凝固在脸上，随即化为一声气笑的低哼。“生死之交？冬眠的蛇？” 他咀嚼着这几个词，舌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点被反将一军的愕然和新奇，嘴角却不受控制地越扬越高。这个【渺渺烟雨】，今晚简首是“惊喜”大放送！开麦的声音（嗯，清透，带着点紧张的小颤音），被拆穿谎言的慌乱，还有这急中生智、匪夷所思的脱身术……和那个眼里只有经验和装备、安静得像背景板的“刷本机器”，判若两人！
更让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对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挂名情缘”，产生了“见一面”的冲动？** 就因为抓到她小辫子？就因为那点窘迫里透出的鲜活？这感觉……太陌生了。他习惯被追逐，习惯掌控距离，主动？不像他。
“真是……邪了门了。” 他揉着眉心，对自己的反常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和……兴味。
“翊哥！走！食堂抢饭！再磨叽汤都没了！” 室友的鬼哭狼嚎在耳边炸开。
食堂？沈翊的记忆还停留在开学初那两次拥挤、油腻、充斥着廉价饭菜味的糟糕体验。他本能地皱眉，拒绝的话己经到了嘴边。
**叮咚——！叮咚——！**
刚才穿透顾渺耳机的、那极具A大特色的下课铃，此刻也清晰地、尖锐地回荡在男生宿舍楼的走廊里。沈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这铃声……是我们A大的专属铃声！**
她也在A大……！可她为什么要撒谎说是B大的？刻意隐瞒？怕他知道什么？还是……单纯不想和他扯上现实关系？
一种被刻意疏离、甚至是被“欺骗”的微妙不爽感，混合着被强烈勾起的、近乎执拗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对食堂的生理性厌恶。
“行，走着。” 他抓起椅背上质感精良的外套，语气随意，眼底却掠过一丝锐利的探究，“正好……去‘体验生活’。” 他想看看，那个在游戏里能胡扯“冬眠蛇”的家伙，在现实里，在属于“沈翊”的领地（A大），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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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食堂，午间修罗场。**
人声鼎沸，热气蒸腾。各种饭菜的香味、汗味、喧嚣声浪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洪流。
顾渺和室友们像经历了一场小型战役，终于挤到一张刚空出来的小桌旁。她没什么胃口，脑子里还在自动回放刚才的惊魂时刻，脸颊的余温顽固地不肯褪去。她机械地用勺子搅着碗里寡淡的汤，氤氲的雾气迅速爬上镜片，模糊了视线。
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着的骚动和低呼。
“快看！是沈翊！金融系那个沈翊！”
“他怎么会来食堂？！”
“旁边那几个也好帅啊！是篮球队的吧？”
林晓激动地猛捅顾渺的胳膊：“渺渺！看！那个球场嘴欠王！稀客啊！”
顾渺的心瞬间沉到冰窖！冤家路窄！她猛地低头，恨不能把整张脸埋进汤碗里。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操场上的冰冷奶茶、刺耳的哄笑、还有沈翊那轻蔑的“小情侣”、“小树林”的嘲讽，就再次清晰无比地涌上来，带来一阵尖锐的屈辱感。
沈翊一行人对周围的注目早己免疫，目不斜视地走向相对人少的窗口。他神色淡漠，优越感仿佛与生俱来，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嘈杂拥挤的大厅。掠过顾渺她们这桌时，视线似乎极短暂地停顿了零点几秒。
靠过道，穿着不起眼的米白毛衣，低垂着头，雾气朦胧的眼镜片后看不清眼神，正小口小口、近乎机械地喝着碗里的汤……这个侧影……有点眼熟？是上次操场……那个和赵磊拉扯、最后被奶茶泼了一身、捂着脸跑掉的女生？好像……是叫？忘了。
他微微蹙了下眉。他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和人物向来懒得费神记忆，但那天的混乱和女生最后狼狈逃离的背影，还是留下了一点模糊的印记。此刻的她，安静得像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缩在那里，和那天当众爆发、情绪激烈的样子……反差有点大。
目光只停留一瞬，便毫无波澜地移开。他对探究别人的生活没兴趣。他走到窗口，随意点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套餐。
就在这时，顾渺那桌传来林晓拔高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呼唤：
“渺渺！发什么呆呢！快吃啊！汤都凉了！”
“渺渺”？
这个称呼像一颗微小的石子，精准地投进了沈翊平静的意识湖面，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却异常清晰的涟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来源，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靠过道、低着头的米白色身影。
**渺渺？**
**【渺渺烟雨】？**
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沈翊的脑海：**这个现实中看起来斯文、甚至有点唯唯诺诺、像个小书呆子的女生……难道会是游戏里那个除了经验和装备，对其他一切（包括他这个大神）都漠不关心、却又能在危急时刻胡扯“冬眠蛇”的【渺渺烟雨】？**
不可能！
沈翊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荒诞的联想。眼前这个叫“渺渺”的女生，气质沉静（或者说沉闷），低眉顺眼，像一株安静的、毫无攻击性的含羞草。而他游戏里的搭档【渺渺烟雨】——那个能独自硬刚高难任务“孤胆英魂”、死了无数次也咬牙坚持（“不怕死”），操作尚可（至少在他眼里及格），甚至能在他步步紧逼时急中生智抛出“生死之交”、“冬眠蛇”这种歪理邪说脱身的家伙——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唯唯诺诺、毫无棱角的样子？
**“她？”** 沈翊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再次扫过那个低垂的头颅，镜片后模糊的脸，还有那副小口喝汤、仿佛生怕惊扰了谁的拘谨姿态，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带着明显否定意味的弧度，**“给‘男朋友’送奶茶还被我不小心打翻的那个？她会是【渺渺烟雨】？开什么玩笑。”**
**“应该……不是吧？”** 他收回目光，心底那点因名字巧合而起的涟漪迅速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想多了”的荒谬感。**“这‘渺渺’看着就是个标准的书呆子，跟游戏里那个只知道埋头刷经验、捡装备、眼里除了数据啥也没有的‘经验狂魔’……气质差太远了。”**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那个执着于经验和装备的“刷本狂”，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嗯，平平无奇、还有点倒霉（总撞上赵磊那种烂事）的女生？他摇摇头，端着餐盘，和朋友走向空位，很快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插曲抛诸脑后。只是，那条“冬眠蛇”慌不择路的样子，和那个叫“渺渺”的女生模糊的侧影，在意识的角落里，留下了一个极其浅淡、几乎立刻就被忽略的交叠印记。
食堂的喧嚣中，顾渺匆匆扒拉完碗里凉掉的饭菜，摘下模糊的眼镜用力擦了擦，跟着室友快步离开，只想逃离这个有沈翊存在的空间。沈翊则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姿态优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一个低头逃离，背影仓惶。
一个从容落座，姿态疏离。
短暂的视线交汇点，在氤氲的饭菜热气中，消散无踪。
**现实里擦肩不识，心底却各自埋下了一颗名为“好奇”或“疑惑”的种子。那根连接着“星尘”与“渺渺烟雨”的线，在虚拟世界微微颤动，尚未意识到，它己悄然触碰到了现实的边缘，并在一次偶然的呼唤中，短暂地、错位地，显露出了一丝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