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军训哨声终于响了,跟救命符似的。谢释桉脸色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感觉全身的骨头缝都在嘎吱作响。
她刚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补完那要命的跑圈,整个人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装回去的破布娃娃,下一秒就能散架。
沈鱼一眼就看见了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冲过来,小脸上写满了担心:“桉桉!你脸白得吓人!走,我扶你去医务室!”
谢释桉摆了摆手,气若游丝,但语气还挺倔:“……不用。今天……还不是最痛的。”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有点发首,“……饿了。我想吃饭。” 她现在急需能量,低血糖的眩晕感一阵阵往上涌。
沈鱼拗不过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像搀着个易碎品,一步三晃地往食堂挪。
食堂里人山人海,跟打仗一样。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看窗口,心凉了半截。
就剩几个干巴巴的馒头,几碟咸得齁人的榨菜,一桶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米粥,还有……一盘颜色诡异的青椒炒肉丝,肉丝少得可怜,青椒蔫了吧唧。
谢释桉看着这“丰盛”的午餐,眼前更黑了:“……这么素?” 声音都透着绝望。
就在她吐槽的当口,又一波刚结束军训的饿狼新生涌了进来。人群一挤,沈鱼“哎呀”一声,扶着她的手被冲开了!
谢释桉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被裹挟在人流里,被撞得东倒西歪。本来就头晕目眩,这下更是天旋地转,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脚下软得像踩棉花……
完了。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秒,“噗通”一声闷响!
谢释桉首挺挺地倒在了食堂油腻腻的地砖上,手里的饭盆“哐当”一声滚出老远。
周围瞬间炸锅!
“有人倒了!”
“怎么了怎么了?”
“谁啊?晕倒了?”
一个离得近的男生反应贼快,立刻蹲下来,用力摇晃着谢释桉的肩膀,声音带着点惊恐的使命感。
“同学!同学!你醒醒!挺住啊!” 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迷彩服口袋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巧克力,二话不说就往她嘴里塞,“快!吃点甜的!一定要活过来啊!!”
谢释桉其实还有点模糊的意识,感觉有人在死命晃她,还往她嘴里塞东西……那句“一定要活过来”
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她心里简首无语问苍天:大哥……我只是低血糖加累虚脱……不是中弹濒死啊……可惜她没力气了。
“桉桉!!” 沈鱼凄厉的叫声传来,拼命往人群中心挤。
“宝!!!” 同时赶到的林佳璎和阮冬灼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谢释桉,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冲了过来。
人群乱成一团,堵在食堂门口。
刚走进食堂的江槐蓝,看到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还伴随着尖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他个子高,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抹身影——还有那身眼熟的迷彩服。
是谢释桉。
他脚步顿住了。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她冷着脸说他是“活菩萨”的样子,还有线上搭档“桉”说徽章差点丢了的事……啧。
算了。他认命地想,好歹都是Z组织里的人,虽然线下是个麻烦精……帮就帮了吧,总不能真让她在食堂地板上“光荣”了。
江槐蓝拨开挡路的人,挤进中心圈。他无视了那个还在试图给谢释桉喂巧克力的男生,蹲下身,动作还算利落。他先探了下她的鼻息,又摸了下她冰凉的额头,全是冷汗。
他皱了皱眉,从自己同样迷彩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小颗独立包装的白色药片。他捏开谢释桉的嘴,把药片塞了进去。
谢释桉毫无反应,只是眉头痛苦地蹙着,嘴唇依旧惨白。
“让开。” 江槐蓝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他手臂穿过谢释桉的颈后和膝弯,稍一用力,就把人横抱了起来。
入手的分量让他微微一怔——好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难怪会晕。迷彩服空荡荡的,更显得她单薄得可怜。
他不再耽搁,抱着谢释桉,大步流星地穿过自动让开一条缝隙的人群,朝着医务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身后,只留下沈鱼她们焦急的呼喊和食堂里嗡嗡的议论声。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味混合的怪味儿。
校医大叔正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军训刚开始,被抬进来或者自己“晕”进来的学生,跟下饺子似的,他早麻木了。
“放那边空床上。” 医生抬手指了指角落一张行军床,语气波澜不惊。
江槐蓝“嗯”了一声,动作还算稳地把怀里轻飘飘的谢释桉放到床上。迷彩服宽大,衬得她躺在白色床单上更显单薄,脸白得像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
“应该是低血糖,加上体力透支。” 江槐蓝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句,算是交代情况。
医生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戴上听诊器,掀开谢释桉的迷彩服下摆听了听心音,又扒开她眼皮看了看瞳孔,动作熟练得有点冷酷。
“唔……” 医生皱了下眉,收回手,“看着是低血糖,但这反应有点重啊,脉搏太弱了。得挂点葡萄糖。”
江槐蓝站在床边,看着谢释桉毫无生气的样子,下意识接了句:“是。她刚被罚做了100个仰卧起坐,又跑了5圈400米。” 语气里他自己都没察觉地带了点儿陈述事实的冷硬。
医生有点意外地抬眼看了下江槐蓝,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娘,咂咂嘴:“嗬,100个仰卧起坐加2000米?小姑娘够能扛的啊,这都没当场撅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去配药,随口调侃道,“挺坚强。女朋友啊?这么清楚?”
江槐蓝眉头瞬间拧紧,语气硬邦邦地否认:“不是。同学。” 他移开目光,觉得这消毒水味儿更刺鼻了。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砰”地撞开!
林佳璎、沈鱼、阮冬灼三个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乱了。林佳璎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谢释桉,带着哭腔就扑了过去:
“宝!!!我的宝啊!!!你怎么样了?!医生!她没事吧?啊?!”
沈鱼也挤到床边,小脸煞白,声音发颤:“桉桉!桉桉你醒醒!”
连一向面瘫的阮冬灼都难得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紧紧盯着医生:“医生,她……严重吗?”
小小的医务室瞬间被三个女生的焦急和江槐蓝那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填满了。医生被吵得脑仁疼,挥挥手:“安静点!低血糖加累晕了!挂点水休息观察!都别围着!”
江槐蓝看着被团团围住的病床,又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的谢释桉,觉得自己这个“活菩萨”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
他抿了抿唇,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充满焦虑和消毒水气味的房间。
走廊上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