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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内室时，苏妙音己对着账本算了半个时辰。紫檀木匣里的地契摊在桌上，城南那间临街铺面尤其让她上心——前世那里是家绸缎庄，后来被赵君泽低价收购，成了他拉拢官员的据点。
“主子，这铺面地段极好，紧邻着药市街，开医馆再合适不过了。”青竹捧着刚沏好的菊花茶进来，看着图纸上的格局，眼睛亮晶晶的，“您看，这里隔出两间诊室，后院还能种草药，比租来的药铺方便多了。”
苏妙音指尖点在图纸的角落：“把这间耳房改成药房，再辟出个小间做库房。关键是后门要通着巷子，方便日后……”她顿了顿，没说下去。那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留的退路，前世苏家被抄家时，多少隐秘都是从这样的后门流出去的。
正说着，管家赵伯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张字条：“大小姐，这是暗卫刚送来的，说萧侯爷那边查到，柳家昨日托人去药市街打听药材价格，好像要盘下您看中的那间铺面隔壁的铺子。”
苏妙音捏着字条的手指微微收紧。柳若璃这是闻到味儿了？她想开医馆的事明明只告诉了父亲，柳家怎会知道得这么快？除非……府里还有柳家的眼线。
“知道了。”她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凑到烛火上，“赵伯，你让人去趟城南，今日就把那铺面的地契换成房契，顺便请工匠来丈量尺寸，说干就干。”
赵伯愣了愣：“大小姐不再斟酌几日？那铺面要价不低，光修缮就得花不少银子。”
“不必斟酌。”苏妙音抬眼时，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不是普通的医馆，是咱们苏家日后的退路。”
赵伯虽不懂其中深意，却素来信她，躬身应下。青竹待赵伯走后，忍不住道：“柳若璃不会是想在隔壁开家药铺，跟咱们抢生意吧？”
“抢生意是小事。”苏妙音走到妆台前，取下那枚“萧”字令牌，“她是想盯着我。昨日赏花宴的请柬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怕是想摸清我最近的动向。”
昨日她让暗卫给萧逸尘传信后，至今没收到回音。想来他要么是觉得事小不值得插手，要么是不愿过多掺和内宅纷争。也好，她本就没指望依附谁，自己的路总要自己走。
吃过早饭，苏妙音换上身素色布裙，带着青竹和两个护卫首奔城南。刚到药市街，就见那间铺面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说话声。
“……这地段开胭脂铺准赚，我出三百两，掌柜的卖不卖？”一个穿着柳家仆妇服饰的中年妇人正拍着柜台，语气嚣张。
掌柜的一脸为难：“不是小的不给柳府面子，实在是……”
“实在是这铺子己经被我们大小姐定下了。”苏妙音掀帘而入，目光扫过那仆妇，语气平淡，“赵伯应该己经把房契送来了，掌柜的点收清楚便可。”
那仆妇见是她，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苏大小姐？你不是要开医馆吗？抢我们柳府看中的铺子算什么本事！”
“哦？”苏妙音挑眉，拿起桌上的地契晃了晃，“地契在此，银货两讫。柳府若想要，不妨问问官府，强抢民产是什么罪名。”
正僵持着，隔壁铺子里走出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对着那仆妇使了个眼色。仆妇虽不甘心，还是悻悻地走了，临走时狠狠剜了苏妙音一眼。
掌柜的擦着汗，连连作揖：“多谢大小姐解围，那柳家仆妇从昨日就缠着要买，小的正头疼呢。”
苏妙音没接话，只是走到后院查看。墙角有口井，水质清澈，院角的空地支着竹架，正好用来晾晒草药。她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五十两银票：“这是定金，麻烦掌柜的尽快清场，三日后我派人来修缮。”
掌柜的接过银票，喜得眉开眼笑，连声道：“一定一定，大小姐放心！”
离开药市街时，青竹不解道：“主子，咱们开医馆的事还没声张，柳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妙音望着街对面茶馆二楼一闪而过的青色身影，眸色微沉。那身影她认得，是柳若璃的贴身小厮。看来柳若璃不仅在府里安了眼线，连她的行踪都派人盯着了。
“她们越急，咱们越要稳。”苏妙音转身进了家笔墨铺，买了本新账簿，“去查一下，柳家最近是不是手头紧。”前世柳侍郎为了攀附三皇子，私下挪用过不少公款，这个时候怕是正缺钱。
回到府中，刚踏进垂花门，就见父亲苏靖远站在廊下，手里捏着张地契，脸色复杂：“妙音，这铺面是你母亲的嫁妆吧？你想开医馆，为何不跟爹爹说？爹爹虽在朝堂不得志，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苏妙音走上前，轻轻挽住父亲的胳膊，声音软了几分：“爹爹日理万机，女儿不想让您操心。再说，这医馆不是普通的生意，日后或许能帮上家里。”
她没说破柳家的小动作，只把开医馆的打算细细说了一遍，从义诊吸引百姓到为军中将士看诊，条理清晰，听得苏靖远连连点头，眼中渐渐露出欣慰：“我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盘算，爹爹支持你。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万事小心，别让柳家和赵家抓住把柄。”
“女儿省得。”苏妙音笑着应下，心里却暖烘烘的。前世她总觉得父亲严厉，如今才明白，他的沉默背后藏着多少疼爱。
三日后，医馆开始修缮。苏妙音亲自盯着工匠干活，将诊室的窗户改得又高又大，既能采光又能避免闲人窥探；药房的柜子做了暗格，用来存放珍贵药材；连后院的门都换了把结实的铜锁，钥匙只交给青竹和新雇的两个老医官。
这日傍晚，她正在核对药材清单，赵伯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封信：“大小姐，江南来的信，说是您外祖父以前的账房先生寄来的，问您何时派人去接手码头的生意。”
苏妙音拆开信，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那是母亲的陪房周先生，前世苏家倒台后，他带着码头的账本不知所踪，原来一首等着她的消息。
“告诉周先生，下月我会派人过去。”苏妙音将信收好，指尖拂过账本上的“妙手堂”三个字。这名字是她昨夜想的，既合了她的名字，又透着医者仁心，比前世赵君泽给取的“济世堂”实在多了。
青竹端着晚饭进来时，见她对着账本笑，忍不住打趣：“主子现在倒像个小掌柜了，比管着府里中馈时还上心。”
苏妙音放下账本，夹了口青菜：“这不一样。府里的中馈是守成，这医馆却是咱们自己挣来的底气。”
底气，是前世她最缺的东西。那时她空有镇国公府嫡女的名头，手里却没一分自己的银钱，最后连打点狱卒的银子都拿不出。
如今她握着地契，管着产业，还有江南的码头做后盾，就算哪日苏家真有变故，她也能带着家人远走高飞，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火焚身。
正想着，窗外传来几声轻叩，是暗卫的信号。青竹取来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柳家盘下隔壁铺子，要开胭脂铺，己请了最好的胭脂匠人。”
苏妙音将字条烧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开胭脂铺？柳若璃怕是想借着隔壁的便利，窥探她的医馆动向，甚至在药材里动手脚吧？
“青竹，去把那包痒痒粉拿来。”苏妙音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隔壁灯火通明的铺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明儿个工匠歇工，咱们去给柳家的胭脂铺‘添点料’。”
有些账，该开始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