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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玄的质问，是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卫擎的动作僵住。
下一刻，无声的狂笑首接撕裂了两人的脑海。
“那就看清楚！”
轰！
世界颠覆。
腥风扑面，喊杀震天。
林惊玄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面残破的“卫”字帅旗下。
周围，是浴血奋战的卫家军。
“将军！援军到了！”
一个传令兵吼声嘶哑，脸上混着狂喜与血污。
远方地平线，烟尘滚滚，旌旗蔽日。
卫擎，那个活生生的将军，虎目爆发出光彩。
“死守！里应外合！”
命令下达，士气冲顶。
所有士兵都将自己的血肉铸成了最后的防线。
云芷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林惊玄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不对！
他死死盯着远方的军阵。
那旗帜上的“陈”字，他不认识。
但那个阵型……是包抄阵！而不是增援阵！
他们的两翼展开得太快，骑兵游走在侧翼，不是为了冲击敌军，而是在封死卫家军的退路！
“有诈！”
林惊玄下意识地吼出声。
但他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如同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幻境中的卫擎，根本听不见他的警告。
林惊玄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支被当做救命稻草的“援军”，抵达了最佳攻击位置。
然后，调转了方向。
无数黑色的箭矢，腾空而起。
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精准地覆盖了正在与蛮族死战的卫家军后背。
“噗！噗！噗！”
箭雨落下。
自己人的箭雨。
无数卫家军士兵，脸上的庆幸凝固成了最后的错愕。
他们不是死于敌人的刀，而是死于袍泽的箭。
“不！！！”
卫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陈莽！你看清楚！我是卫擎！”
远处的军阵中，一个身穿重甲的将军，缓缓举起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轮箭雨，呼啸而至。
绝望，吞噬了一切。
一个副将被数支利箭钉在地上，他没有看敌人，只是茫然地望着卫擎，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
卫擎己经疯了。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带着最后的亲卫，朝着那个“陈”字大旗发起了冲锋。
一次决死的冲锋。
等待他的，是一张由无数长矛织成的网。
最终，他被贯穿了身体，钉死在了自己的帅旗之下。
他没有倒下。
那双眼睛，穿透了生死，穿透了百年时光，死死地盯着林惊玄。
轰！
幻境破碎。
两人重新回到阴冷的墓园。
对面的将军鬼影，周身的黑红煞气己经浓稠如墨，化作一只利爪，朝二人当头抓下！
“我恨！！”
狂暴的怨念化作实质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林惊玄横刀在前，准备迎接死亡。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云芷，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无数破碎的、绝望的念头，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了她的脑海。
“为什么……”
“是自己人……”
“好冷……”
“娘，我回不去了……”
“背叛……”
三万将士临死前的怨念，在这一刻，尽数灌入了她的大脑！
“啊——！”
云芷发出一声尖叫，她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承受。
她踉跄着从林惊玄的身后走出，双目失神，泪水混着血丝从眼角淌下。
那狂暴的煞气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好像根本没看见眼前的鬼将军。
她只是被那股庞大的痛苦推着，往前走。
她抬起手，用尽全力，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鲜血渗出。
她没有画符，只是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朝着那沸腾的怨气伸出了手。
“我……看见了。”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青溪镇云氏，末代守陵人！”
“以我血脉立誓！”
“必将你等沉冤，查个水落石出，昭告天下！”
“若违此誓——”
“魂！飞！魄！散！”
轰！
她指尖的那滴血，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如同一颗小太阳，瞬间冲进了卫擎的鬼影体内。
“嗷——！”
卫擎发出一声长啸，似痛苦，又似解脱。
那翻涌的黑红色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鬼影的身形，竟开始变得凝实而清晰。
他不再是怨气集合的怪物，而是一个身披残甲、面容刚毅的将军。
他看都没看云芷一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虚空，精准地落在了林惊玄身上。
他张开嘴，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了几个字。
“王家……”
“青溪镇……王家……”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消散在夜风中。
只有那句遗言，还回荡在林惊玄的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