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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母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捏碎那块木牌，烛火在她凹陷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阴影。她突然抓住小满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那块帕子...必须烧掉！"
"娘！"孟远急忙上前分开两人，却见母亲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
小满低头看着被攥红的手腕，又望向那块被孟母死死攥着的木牌。木牌边缘己经磨损得发亮，显然被过无数次。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轻声问道："孟婶...这块木牌，是您的？"
孟母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炕沿。她缓缓摇头，又轻轻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是我的...也不是我的..."她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啊..."
孟远单膝跪在母亲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娘，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被献祭的婴孩..."
"是双生子！"孟母突然抬头，浑浊的泪水在烛光下泛着血色，"那年发大水，河婆说必须献祭一个身负'沉鳞'印记的婴孩才能平息河神之怒。村里...村里有三户人家生了带印记的孩子..."
小满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手帕。孟远的目光在她和母亲之间来回游移，脸色越来越苍白。
"其中一户...就是咱家？"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孟母的嘴唇颤抖着，终于点了点头："你爹当时是村里最好的渔夫...他们逼着他...逼着他选..."
屋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选什么？"孟远的声音带着可怕的平静。
"选...选哪个孩子留下..."孟母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木牌上，"双生子...一个带着木牌印记...一个带着绣帕印记..."
小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块粗布手帕，颤抖着展开——歪歪扭扭的小鱼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鱼尾处有一个极不显眼的暗红色斑点，像是...血迹？
"所以...所以这是..."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孟母的目光落在手帕上，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我就知道！这针脚...这歪歪扭扭的鱼尾...是我绣的啊！是我亲手绣的啊！"她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胸口，"那晚我把帕子塞进襁褓...把木牌藏在远儿身上...可他们...他们还是发现了..."
孟远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母亲："娘...您的意思是...我是..."
"你本有个孪生妹妹..."孟母泣不成声，"河婆说必须献祭女婴才能平息河神之怒...他们...他们把她装进竹篮...沉进了青溪河最深的洄水湾..."
小满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低头看着手帕，突然注意到小鱼眼睛处有一个极小的云纹图案——与玉佩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屋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孟远惨白的脸。他的目光从小满的手帕移到母亲手中的木牌，突然发疯似的扯开自己的衣领——在左侧锁骨下方，赫然有一个淡红色的、与木牌上一模一样的小鱼形状胎记！
"沉鳞印记..."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触碰那个胎记。
孟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上去紧紧抱住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娘没办法...你爹为了护住你们...被他们...被他们..."
她的话没能说完。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李婆婆嘶哑的呼喊："孟家嫂子！快开门！村里出事了！"
三人同时僵住。孟母飞快地擦干眼泪，将木牌塞回衣襟，强作镇定地应道："来了！"
小满迅速将手帕藏好，与孟远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孟远无声地点头，顺手抄起门边的鱼叉，示意她们留在屋内，自己先去查看。
院门打开的瞬间，一道闪电再次照亮夜空。李婆婆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更可怕的是——他们抬着的门板上，躺着面色铁青的阿水，就是前几天刚被小满救活的溺水青年！
"神使大人！"李婆婆推开孟远冲进院子，浑浊的眼睛首勾勾盯着站在屋门口的小满，"阿水又出事了！在同一个洄水湾...他说...他说在水底看见了..."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恐惧："看见了沉鳞女！"
小满感到怀中的手帕突然变得滚烫，玉佩也在同一时刻发出微弱的嗡鸣。孟远握紧鱼叉的手指节发白，不动声色地挪步挡在她前面。
"什么沉鳞女？"他强作镇定地问道，"李婆婆您老眼昏花了吧？"
李婆婆的目光越过孟远，死死盯着小满："她说...河底有个竹篮...篮子里有块绣着鱼的帕子..."老婆婆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神使大人，您说...这帕子眼熟不？"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火把在雨中嘶嘶作响。小满感到一阵眩晕，手帕上的小鱼仿佛在她胸口游动。她突然明白了孟母的警告——不能碰水，尤其是青溪河的水——因为水，会让沉鳞印记苏醒！
阿水突然在门板上剧烈抽搐起来，嘴里吐出大股大股的河水，其中混杂着诡异的水草和...一缕黑色的长发！他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她...来了...竹篮...开了..."
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上，照亮了每个人惊恐的脸。小满怀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云纹发出微弱的蓝光。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通过手帕上的小鱼印记，试图将她拖向青溪河的方向！
孟远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满？"
"玉佩...手帕..."小满艰难地抵抗着那股无形的拉力，"它们在...共鸣..."
李婆婆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她推开搀扶她的村民，踉跄着向小满走来："果然...果然是您...沉鳞女回来了...通过您回来了..."
孟母尖叫一声冲出来，死死抱住李婆婆的腰："不许碰她！她是我闺女...是我闺女啊！"
雨越下越大，火把接连熄灭。黑暗中，阿水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诡异的、像是从水底传来的女声，混在雨声中时隐时现："姐...姐..."
小满感到怀中的手帕几乎要燃烧起来，玉佩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惊恐地看向孟远："不是共鸣...是召唤！她在召唤印记！"
孟远还来不及反应，小满的身体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拉扯一般，猛地朝院门外飞去！孟远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却被一起带倒在地。
"抓紧我！"他在泥水中大喊，另一只手拼命抓住门框。
李婆婆在雨中发出癫狂的大笑："回来了！都回来了！河神的祭品...回来了！"
小满感到一股冰冷的水气从手帕上蔓延开来，迅速爬满全身。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孟远锁骨下的"沉鳞"胎记正发出诡异的红光，与手帕上的小鱼呼应着闪烁...
黑暗吞没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