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修理厂的空气里飘着机油和铁锈的刺鼻气味,昏暗的应急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时不时闪烁几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生锈的金属墙面上,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林九珑背靠着机甲冰冷的金属外壳,机械左臂的探照灯在狭小的空间里划出一道惨白的光束。
"你脊椎里的七把刀......"她眯起眼睛,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后颈,"是'弑神者'计划的产物?"
吕七背对着她,黑色战术服己经褪到腰间,露出精悍的后背。七道细长的金属凹槽沿着脊椎整齐排列,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每一道凹槽都严丝合缝地嵌在皮肤里,看不出任何手术的痕迹,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
林九珑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机械手指悬停在距离他皮肤不到一寸的地方。她能闻到雨水、硝烟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味——那是他脊椎里那些武器散发出来的。
"我知道鸿钧喜欢改造人,"她压低声音,"但把武器首接植入脊椎?他们把你当什么了?移动军火库?"
吕七的肩胛骨微微耸动,肌肉线条在皮肤下起伏。他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灰蓝色的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冷冽。应急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知道的不少。"他声音低沉,像是砂纸摩擦金属。
林九珑勾起嘴角,虎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抹寒光:"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多得多。比如......"她突然凑近,呼吸几乎要喷在他耳后,"你己经被鸿钧列为一级叛徒,悬赏金额足够买下半个废土集市。"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脊椎上的金属凹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林九珑敏锐地注意到,最上方的那道凹槽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锋利的刀尖。
就在这时,修理厂生锈的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找到他们了!"
林九珑还没反应过来,吕七己经闪电般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猛地将她拽到身后,同时另一只手己经摸向腰间的配枪。
子弹擦着他们头顶飞过,在金属墙面上溅起一连串火花。林九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刺鼻的火药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跟紧我。"吕七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说的。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九珑愣了一秒——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范围内,这根本不是战术动作,而是纯粹的本能反应。她看见三发子弹接连击中他的左肩,鲜血立刻浸透了黑色战术服,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机甲就停在他们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林九珑一个翻身跃上驾驶舱,锈蚀的金属在她掌心留下暗红色的痕迹。她回头看了一眼,吕七正单膝跪地,脊椎上的第一把匕首己经完全弹出,在他手中泛着森冷的寒光。
"关公爷......"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机械左臂的齿轮飞速转动,"该干活了。"
机甲的眼睛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右臂的液压刀"锵"地一声弹出。两米长的刀锋横扫而过,将最近的三个敌人拦腰斩断。鲜血喷溅在生锈的金属墙面上,像是泼墨画般触目惊心。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修理厂里只剩下应急灯"滋滋"的电流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林九珑从机甲上跳下来,靴底踩在满是弹壳和鲜血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吕七靠在墙边,呼吸沉重。子弹擦过他的腰侧,鲜血己经渗透了大半个战术服。他的银灰色短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额前,灰蓝色的眼睛里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惊的冷静。
林九珑蹲在他面前,从腰间的医疗包里翻出缝合针线。她的机械手指灵活地拆开包装,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别动。"她捏着针靠近,"可能会有点疼。"
吕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粗糙的茧子磨蹭着她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林九珑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强劲有力,频率却异常平稳,完全不像个重伤的人该有的心跳。
"为什么救我?"他问,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林九珑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她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手艺人......"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应急灯的电流声盖过,"见不得好武器报废。"
针尖刺入皮肤时,她感觉到他的肌肉绷紧,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鲜血顺着针线渗出,在她机械手指上留下暗红的痕迹。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错,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有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重叠,时而分开。林九珑注意到,吕七锁骨下方的龙形刺青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当最后一针缝完,林九珑用牙齿咬断线头。她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皮肤,感受到一瞬间的僵硬。抬头时,她撞进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下次,"吕七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别站在我背后。"
林九珑挑眉:"为什么?怕我偷袭?"
"不。"他伸手按住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目光却牢牢锁住她的眼睛,"因为我不能保证,我的刀会不会伤到你。"
修理厂外,雨声渐歇。远处传来废土集市隐约的喧闹声,但在这一刻,这个昏暗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头顶那盏随时可能熄灭的应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