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薛小满站在忘川渡口的青石台阶上,靴尖不安地轻点着潮湿的石面。
渡口笼罩在淡紫色的晨雾中,西周魔修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未干的水墨画,连交谈声都变得朦胧不清。
"薛姑娘倒是准时。"
带笑的嗓音从雾中传来,沈青执扇挑开雾气,他今日束了条银丝发带,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肤色如玉。
月白长衫纤尘不染,仿佛这满渡口的阴湿都沾不上他身。
"我自然是守时不会失约的。"薛小满笑嘻嘻地抱拳行了个江湖礼。
"只是这渡船,当真坐得下两人?"薛小满指着岸边那艘不足六尺长的小舟,舟身漆黑如墨,船头蜷缩着一尊青铜鬼面像,发出一疑问。
沈青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枚墨玉令牌,在鬼面像眉心轻轻一贴。令牌与青铜相触的刹那,鬼面的双眼突然亮起血红光芒。
船身突然如莲花般层层展开,原本狭小的船舱竟膨胀数倍,露出雕花檀木门扉。门楣上悬着盏琉璃灯,灯芯里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
"魔界的须弥芥子术。"沈青推开雕花门,"请。"
舱内景象令薛小满发出惊叹。舱内三丈见方的空间里,紫檀木案几上摆着鎏金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化作仙鹤形状。
西壁挂着水墨画卷,画中云海竟在缓缓流动。而舱顶整片星空在其上流转,北斗七星正洒下银辉。
沈青在云锦软垫上落座,指尖轻叩案几。几面突然凹陷,升起一套羊脂玉茶具,壶嘴正冒着热气。
薛小满小心翼翼地摸着舱壁,触手冰凉如玉:"这船莫不是哪位大能的法器?"
"不过是魔界寻常的渡船。"沈青斟了杯茶推给她,琥珀色的茶汤里沉着几片金莲,"忘川河特殊,普通船只渡不得。"
船身轻轻一震,雕花门自动闭合。透过琉璃窗,薛小满看见渡口正在迅速远离。
忘川河水色如浓墨,却泛着诡异的金红色光泽,像是融化了夕阳的余晖。
河面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莲花,每朵花心都蜷缩着个发光的小人,正发出细弱的歌声。
“未渡之魂。"沈青的袖口扫过窗外,似乎知道薛小满在好奇什么,接着说,"魔修陨落后,元神会被忘川河收容,化作引魂莲。"
薛小满盯着那些发光的小人,心头微颤。"沈公子对这里很熟悉?是经常来此?"
"我不过是个到处流浪的闲人,知道的东西杂了些罢了。"
他轻笑,折扇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倒是薛姑娘,此次去拍卖会,可有想要的珍宝?"
薛小满眼珠一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入喉清甜,却隐隐带着一丝回甘的苦涩。
"我嘛,平素最爱凑热闹,自然是去开开眼界。"她故作轻松地答,"沈公子呢?可有必得之物?"
沈青垂眸,轻声说:"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一盏归墟灯罢了。"
"归墟灯?"薛小满一愣,迅速在脑海里翻了一遍拍卖会手册,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看来确实普通,所以自己都没有记在心上。
薛小满还是习惯性拍一下马屁,她立刻换上十二分殷勤的笑脸,身子往前倾了倾:"既是沈公子看上的,那必定不是凡品!到时候我定帮公子好生留意,这等宝物,就该配公子这样..."
她突然卡壳,目光在沈青那张俊脸上打了个转。晨光透过琉璃窗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轮廓线。
"...配公子这样琼枝玉树般的人物。"她终于憋出句文绉绉的夸赞,薛小满觉得自己真是文采飞扬。
沈青却只是用折扇半掩着唇,眼底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