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县长毫发无损地扬长而去,而吴媚则被副所长带去了候问室。
派出所院内,麦佳站在风中,默默流泪,咸涩的泪水流到嘴角,混着鲜血流到了脖颈,令她感到极度不适,悲愤不己。
忽然,手机响了,是苏挺打来的。
他的声音清朗、淡定而不容置疑:“你听我说,不用回答。我刚才在现场,看到了,也都听说了,你拘了不该拘的人,政治影响大于法律事实,所以,这事无论如何都会被压下去。不过,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趁着混乱的这档口,你把执法记录仪的证据拷贝下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这一刻她发现,苏挺是最值得信赖的。
麦佳挂了电话,抹干眼泪,转身对那位忠心耿耿的队员说:“小六,不关你的事,你不会被开,放心吧。”
小六点点头,关切地问:“麦佳,你没事吧?”
“我没事。把录像机给我。”
半个小时后,王建国回到了派出所,当即宣布麦佳被停职检查,并收缴了晚上拍摄、收集的一切证据和素材,然后把她叫到办公室,关着门训话。
他黑着脸问:“证据资料都交出来了?”
麦佳不服气地点了点头。
“我刚才送县长的空档里,你没动手脚吧?”他的目光落到了桌上那台执法记录仪。
“没有。”麦佳士气低落,轻声吐了两个字。
王建国瞪了她一眼,长出了一口气,训斥道:“麦佳,我真是对你忍无可忍了!上次赵铁柱事件还没平息,今天蹬鼻子上脸,首接刑拘了县长!你怎么不把省长给抓了呢?!”
“只要他违法犯罪,一样抓!”麦佳扬起小脸,毫不示弱。
王建国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啪地狠狠拍了下桌子,起身指着她怒道:“麦佳,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有个好爹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是县长,省里空降下来的领导,比你爹的官大多了!势力大得很!人家想搞你们,跟捏死个臭虫一样!”
“王所,他是县长就可以违法犯罪了吗?就可以妇女了吗?这上云县还有王法吗?警察不抓罪犯,还给罪犯掩盖罪恶,不配当警察!”麦佳激烈反驳。
“谁说他犯罪了?人家那是你情我愿。你这叫侵犯领导干部隐私!”
“什么你情我愿?明明是他强迫,我再晚一步,吴媚就被糟蹋了。”麦佳红着脸说。
事后调查发现,魏羡到底是没有吃到最后一口肉,差一点点。
王建国冷冷一笑道:“你真是个白痴!吴媚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个狐狸精!公交车!”顿了一下,他坐下来,语气缓和道,“吴媚己经主动交代了,她是自愿的、主动的,只不过在和县长在玩角色扮演,玩得比较嗨。”
“不可能!吴媚是在激烈反抗,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第一时间询问,她说的也是不愿意,在反抗;而且,魏羡有老婆孩子,他这是出轨,违反生活纪律……”
“够了!麦佳,你太年轻了,涉世不深,很多道理完全不懂。听我的劝,不要管这个事了。”
“不,我偏要管!凭什么一个打工仔摸了一下女孩的屁股就被拘留,他魏羡就可以未遂而一点事都没有?!”
“这就是你当警察的第一课!”王建国气得头顶冒青烟,这个死犟死犟的丫头怎么就不开窍?若不是你爹是麦满仓,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些掏心话。
“也是最后一课!姑奶奶不干了!”
“不干给我滚!”
麦佳冷冷一笑,掏出警官证,解下战术腰带,摘掉警帽,一一扔到桌子上,扬长而去!
王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咆哮,突然座机响了,他看也没看就骂道:“你特么的,有屁快放!”
“王建国,你特么骂谁呢!我是县长!”
“对不起,县长,对不起,刚教训完麦佳,还以为是她打回来的。”
“把她开了吗?”
王建国字斟句酌地说:“县长,您也知道,麦佳是通过省厅公安招考考进来的,是有编制的,开除要有充足的理由,也要有完备的手续,再说她父亲是麦满仓书记。”
魏羡显然有点始料不及,顿了一下问:“麦满仓?那她今晚是故意的吗?”
“那不能。她不知道是您,否则不可能进去。”
“既然她爹是麦满仓,那就更要开除了,杀一儆百。王建国,我给你一个纳投名状的机会!你看着办!”县长啪地撂了电话。
王建国暗暗叫苦。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把麦佳开除了,一定会得到提拔,问题是,自己西十五岁了,上升空间有限。魏羡只是来镀镀金,凭借省里的关系,分分钟就提拔调走了。到时候,自己把麦满仓和县里公安战线的兄弟们得罪完了,后面有自己的苦果子吃。
再说了,开除哪里是你一个县长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搞定的事?
所以,他决定依然采取绥靖政策。
过了一个小时,他把电话打了回去。
“县长,我这边会编一些理由,提出辞退麦佳的建议,通过派出所党委会后,报给县公安局,根据有关程序,公安局开会研究。所以,要先跟公安局长雷霆锋同志沟通好。”王建国小心翼翼地说。
“我刚才跟雷霆锋打了电话,他很生气,对麦佳和你们所的做法提出了严厉批评。不过,他出差在外,目前是常务副局长甘明远在主持工作,你找他。”
“好,我这就联系甘局。”
挂了电话,王建国抽着烟,等了一阵,雷霆锋始终没有打来电话,显然,他的态度是暧昧的,如果他真的要开除麦佳,肯定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他啪地拍了桌子,骂道:“特么的,这个破所长真难当!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又思忖了半天,先给麦满仓打了电话,聊了十几分钟后才跟甘明远挂了个电话。
三人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在甘明远家里的楼顶棋牌室里聊了一个小时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