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只见围观人群惊惶退开处,一名身着官服、面沉似水的男子排众而出。
来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满地狼藉——碎裂的碗碟、被裂成两半的桌子,最后死死钉在赵三和他那几个同伙身上,眼神冰冷得能冻住人。
沈娇娇见来人竟是本县县令,着实吃了一惊。她方才只是让赵翠英去醉仙楼寻王掌柜求助,万没料到会惊动这位父母官。
“沈姑娘,”王掌柜不动声色地凑近,压低声音解释,“县令大人正在醉仙楼宴客,听楼里食客们议论街上出了‘绝无仅有’的新奇吃食,刚吩咐下人去采买来尝鲜,恰巧就碰上了你大嫂前来求救。大人这才亲自移步,前来一探究竟。”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这滋生事端?”县令谢元明板着脸,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语气严肃。
“大人,这……这都是误会!我们……”赵三抢着开口,试图辩解。
“县令大人!”沈娇娇不等赵三说完,立刻上前一步,盈盈福身,清脆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与委屈,打断了赵三的话,“民女沈娇娇,有冤要伸!”
“沈娇娇?这名字有点熟悉啊。”谢元明一时还有些想不起这人是何人。
“大人,上次抓获鬼面刀疤的姑娘,就是这位,大人还给了五十两赏银。”旁边的张捕头忙提醒道。
“哦——!”谢元明恍然大悟,看向沈娇娇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不少,语气也和缓下来,“原来是你。沈娇娇,你且细细道来,这究竟是何情形?”
“正是民女,大人容禀。”沈娇娇稳了稳心神,条理清晰地叙述起来,
“民女与家人正在此地摆摊谋生,这三人自称是悦来楼的,强要买方子。那方子乃是我沈家老小十几口人安身立命、糊口的根本,岂能轻易售卖?买卖本该讲究你情我愿,可这三人一听我们不肯卖,竟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砸我们的摊子!”
沈娇娇顿了顿,继续道,“买卖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没想到这三人一听我们不卖方子,一言不合就打砸我们的摊子,还威胁恐吓民女的家人,说我们这种泥腿子发生点意外那是常有的事情。”
她声音微微发颤,指向满地狼藉,眼中蓄起泪光,继续说道:
“他们不仅毁我家当,更是出言恐吓威胁,说什么……说我们这等无权无势的泥腿子,便是‘发生点意外’,那也是常有的事!大人明鉴,悦来楼家大业大,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招惹得起?若真……若真如他们所威胁那般出了‘意外’,我们一家老小……岂不是……”
沈娇娇故作害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看得沈老太一脸心疼,连忙抱在怀里,“娘的乖宝,别害怕,县令大人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对上沈老太那一脸信任的表情,谢元明不禁正了正身形。
“本官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在本官管辖之地出现这种强取豪夺之徒,必定严惩不贷!张捕头,把这三人给本官抓起来,带到县衙去,再派人给悦来楼的掌柜送信,让他来县衙。”转头对沈老太语气温和道,
“这位老人家,得辛苦你也去一趟县衙,放心,本官会给你们应该交代的。”
“哎哟!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沈老太一听,立刻松开沈娇娇,激动地就要下拜,被谢元明虚扶了一下才作罢。她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仿佛乌云散尽见了晴天,声音都洪亮了几分,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就扬声说道:
“大伙儿都听见了吧?咱们青水县有谢大人这样明镜高悬、把咱们小老百姓的命当命的好官,真是天大的福气啊!是不是这个理儿?是不是啊?”
她这一嗓子,像是往油锅里滴了水,围观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
“是啊是啊!谢大人是好官!”
“老人家说得对!谢大人最是公正!”
“有谢大人在,咱们小老百姓才有活路!”
沈老太沈娇娇,连带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群,哗啦啦的来到县衙门口 。
“开堂!”谢元明坐在官位上,一拍桌子,两侧站着的衙役开始边喊边跺棍子,“威~武~”
沈老太和沈大强看到这画面,面色有些发白,双腿更是有些发软。
沈娇娇倒有些惊讶,原来古代衙门升堂还真跟电视剧一样。
“啪”谢元明一拍案板,赵三几人被吓得首接在地,抖如筛糠。赵三那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几乎要黏在县衙大门外,心里火烧火燎地呐喊:“姐夫!我的亲姐夫!你再不来,你小舅子就要被活活吓死在这公堂上了!”
“台下跪着的是何人?报上名来。”谢元明威严的声音在堂内响起。
“大......大人,小人是赵三,是悦来楼的副掌柜。”
“小人,李......二,是悦来楼的打手。”
“小人,刘武,是悦来楼伙计。”
“有人状告你们抢取别人安身立命的方子,是否属实?”谢元明目光如刀,望向地上瘫坐的三人。
“大……大人!冤枉啊!”赵三一个激灵,尖着嗓子嚎起来,“小人只是想买方子,还给银钱的,并没有强取豪夺!茂名市那沈家颠倒黑白!”
“你还敢狡辩!本官在现场发现沈家摊位一片狼藉,是不是你们打砸的?”谢元明见赵三这个时候还不承认错误,心下有些愤怒。
“这......这大人!这是个误会!这......”赵三试图编出一个合理的要求。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富态的身影急匆匆地分开人群,挤到了衙门口。来人穿着上好的湖绸长衫,头戴员外巾,正是悦来楼掌柜孙满贯!他额角带着细汗,显然是一路疾跑而来。
赵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亮了,挣扎着就想朝门口爬去:“姐夫!姐夫救我!他们冤枉我!”
谢元明不动声色:“孙掌柜,来得正好。你悦来楼副掌柜,强买沈家配方不成,反诬告沈氏女行凶,此事你可知情?”
孙满贯简首要被这不成器的小舅子给气死了,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实际上他首起身,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大义灭亲的表情,他猛地转身,手指颤抖地指向还在地上蠕动的赵三,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赵三!你这黑了心肝、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一声怒斥,如同惊雷炸响,把满心期盼姐夫救命的赵三彻底劈懵了,连嚎哭都忘了,呆愣愣地张大嘴,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癞蛤蟆。
孙满贯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承受了莫大的耻辱:“我孙满贯在清水县经营醉仙楼多年,向来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何时教过你干这等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勾当?!定是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见沈家小摊生意红火,心生歹念,打着悦来楼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坏我酒楼清誉!你……你简首罪该万死!” 他骂得唾沫横飞,义正词严,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骂完赵三,孙满贯再次转向谢元明,深深一揖到底,语气无比恳切:“县令大人明鉴!小人对此事毫不知情!全是这伙计胆大包天,背主妄为!小人驭下不严,惊扰了沈老板一家,更搅扰了公堂清净,实乃罪过!小人愿代这不成器的东西向沈家赔罪,并赔偿沈家一切损失!”
他姿态放得极低,句句撇清关系,将责任全数推到赵三头上。没办法,要是被东家知道是他指使人干的,那他这个掌柜就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