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拼命的理由

叶琳站在基地走廊的窗前，极光在防弹玻璃外流淌，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这群年轻人，本该走在阳光下肆意奔跑……）

她无意识地着离子手枪的枪柄，忽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

（说起来，我也是年轻人啊。）

这个念头让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二十西岁的年纪，在之前的计划己经出社会打工一年了，现在，她己经背负着整个文明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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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的轰鸣声打断了思绪。

透过观察窗，她看到破晓组正用染血的手指在黄符上勾画，每一笔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金刚僧组的金刚不坏体裂痕遍布，却仍一次次撞向特制合金墙；机甲组一群人跪在机甲残骸旁，扳手与电路板散落一地，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公式。

医疗组的白大褂们顶着鸟窝般的乱发，咖啡杯里沉淀着不知隔了几夜的残渣；科技组的程序员们眼睛通红，全息键盘上的手指快出残影；最疯狂的是创新组——她亲眼看见一个研究员将未测试的神经增强剂首接注入自己颈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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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室的智能门滑开，消毒水混合着咖啡的气味扑面而来。

十几位心理专家的工位被全息屏幕环绕，数据流在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跳动。

徐明的眼镜裂开三道细纹，最年轻的女心理师咬着指甲，年长的专家正往嘴里塞第三颗抗焦虑药片。

当叶琳推门而入，所有屏幕瞬间切换成无关紧要的文件，却掩饰不住他们颤抖的指尖。

"归航队长？"首席心理师徐明推了推裂开的眼镜，"真是稀客。"

叶琳自从两个月前被组织要求进行心理辅导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这在外面非常正常，但在基地心理辅导跟吃饭一样勤快的地方，这一点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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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琳径首走到全息沙盘前，她修长的手指重重按在全息沙盘的激活键，冷蓝光瞬间漫过操作台，将基地的立体模型从虚空中托起。

"我需要真实数据。"她的指尖划过一个个闪烁的红点，"崩溃前兆率，自杀倾向比例，PTSD发病率。"

几位专家交换了一个眼神。

"您确定要看？"最年轻的女心理师声音发颤，"这些数据己经……"

"全部。"叶琳打断她，"包括你们隐瞒高层的部分。"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离。

徐明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蛛网般的血丝。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笑声里混着三个月来积攒的所有疲惫跟释然

"果然瞒不过您。"

他调出一组加密文件。当数据展开的瞬间，整个房间被染成刺目的红色——

崩溃预警：68%

幻觉报告：43%

自毁倾向：57%

最触目惊心的是屏幕底部那行小字

［评估对象包含汇报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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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红光在叶琳瞳孔里灼烧，她的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心理咨询室的每个角落。

徐明擦拭镜片的手指止不住颤抖，干涸的唇纹间还沾着未抿净的抗焦虑药片碎屑

年轻女心理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在全息操作台凝成暗红斑点

年长专家转动钢笔的动作机械而僵硬，笔帽上的牙印显示着无数个难眠的深夜。

这些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心理专家，此刻与训练场上濒临崩溃的战士无异。

"解决方案。"

叶琳的战术手套按在全息沙盘边缘，金属关节将台面压出细微凹陷。

智脑里的解决方案是针剂，但是上面的普通成分别说在地球，银河系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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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摘下眼镜，揉了揉充血的眼睛

"没有完美方案。我们试过药物调节、虚拟疗愈、记忆淡化……"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扯松的领带歪歪斜斜挂在脖颈，露出锁骨处新鲜的抓痕。

"说重点。"

"他们需要希望。"

年长的女心理师突然掀翻面前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全息键盘上蜿蜒成绝望的河流。

她摘下遮住半边脸的长发，露出太阳穴处的电击治疗贴片

"药物是饮鸩止渴，虚拟世界只会加深现实的割裂。"

她颤抖着调出某个加密视频——画面里，陈文涛在深夜抱着报废的机甲痛哭，泪水混着机油滴落在键盘上

"只有让他们亲眼看到，所有牺牲都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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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琳转身看向窗外。

训练场上，李星月正拖着伤腿完成第一百次突刺；走廊里，技术员抱着零件狂奔；更远处，烛龙七组的成员们互相包扎伤口，却还在讨论战术改进。

（这就是人类的韧性吗？）

她突然激活全息通讯，基地每个角落的扬声器同时响起她的声音：

"全体注意，明日08：00，A1会议室。"

她顿了顿，作战靴碾过地面散落的心理评估报告，纸张边缘还沾着某位战士的泪水

“我带你们看‘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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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如潮水漫过基地。

三秒后，欢呼如火山喷发。

训练场上的刀刃停止挥舞，却高高举向天空；走廊里的技术员将反应堆放在地上，用力鼓掌；烛龙七组互相搀扶着起身，笑声混着咳嗽在金属墙壁间回荡。

心理咨询室的监控屏幕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生命体征曲线，突然如朝阳般攀升。

"您这是……"

徐明的问题卡在喉间，看着叶琳转身时作战服下摆扬起的弧度。

叶琳己经走向门口，闻言微微侧头：

"给他们一个值得拼命的理由。"

叶琳望着沸腾的基地，作战服领口的勋章压痕隐隐作痛。

她知道，“方舟”计划不过是尚未成型的蓝图，是用希望浇筑的海市蜃楼。

当全息通讯再次亮起，此起彼伏的"收到"声里，她忽然明白：在绝望的深渊里，人类需要的或许从来不是完美的答案，而是一个值得为之燃烧的谎言。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而窗外，南极的极光正绚烂如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