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夜惊鸿

第21章：暗夜惊鸿

皇城的砖石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潘代红踩着碎瓦残砖翻过城门，后颈的汗珠滚落时，溅起细小的尘土。他攥紧腰间铁锤，指尖煞白。昨夜的寒风还藏在衣物纤维里，仿佛裹着半句没说完的警告。然而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城南兵器坊的匾额上，眉宇间掠过一丝戾气。

“太师府的雕工真是精细。”他对着坊门上铭刻的“铁御工坊”西个字低声呢喃，靴底碾碎几枚腐叶。青砖铺就的街巷间，远处传来禁军巡夜的梆子声，像钝刀割过人心。潘代红摸了摸左腕，那里沉睡的袖里乾坤正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他尚未驯服的血脉之力。

坊内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他屏息贴着墙根挪动，衣袖拂过木梁时卷起一阵尘屑。二楼的窗棂忽然亮起，他心头一跳，立刻缩回阴影。然而那盏油灯晃动的弧度有些异样——并非寻常的人影，而是沿着某个固有轨迹摇曳，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

“这是……”他总觉得自己的掌纹又开始发烫，指尖传来灼烧般的酥麻。怀中的铁盒里装着乾坤炉碎片，那是他从幽州古庙抢来的最后一件宝物。此刻它在黑暗中散发微弱的紫色光晕，如同一只垂死的萤火虫。

楼上传来窸窣声，他握紧铁锤，后退三步踩上青石板。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瞥见屋檐下的一个黑影。那人身形瘦削，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握着的匕首寒光一闪，竟与他腕间的震颤产生共鸣。

“是刺客。”潘代红心头一沉，目光却骤然明亮。他绕过街角，反手将铁盒藏进腰间布袋。街巷尽头传来马蹄声，他疾步穿过夹道，衣襟扫过墙缝里半枯的野草。贼寇的足迹在青石板上蜿蜒，像一条正在溃散的蛇。

兵器坊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锤打声，他贴着墙根逼近，冷汗浸透衣襟。忽然，一个踉跄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他立刻转身，铁锤横扫的弧度几乎擦过对方耳畔。没等敌人反应，他反手将铁盒抛向半空，紫色光晕骤然暴涨。

“叮——”

匕首击中铁盒的瞬间，潘代红瞳孔骤缩。他分明看到那名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然而下一秒，他袖中忽起红光，掌心浮现的裂空剑纹竟化作一道血色涟漪，将刺客的感知震得一阵模糊。

刺客的身形在朦胧中扭曲，潘代红却借此机会冲进兵器坊。他悬着的锤头砸在地面，溅起火星映亮墙上一幅壁画——那不过是寻常的铸剑图谱，可当他的视线落在角落时，竟发现他幼年避难的矿区轮廓。掌纹与裂空剑的共鸣突然沉入筋骨，让他想起那夜矿脉崩塌时，父亲将他推出屋外的背影。

“阁下不觉得这幅图谱有些旧吗？”一人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柳如烟。她手中的画笔轻轻抖落残墨，墨迹在地面蜿蜒如蛇，缠绕着兵器坊的门槛。“通往皇城的路己经堵死了，不如随我走。”

潘代红盯着她额头的彩绘，忽然想起上次在幽州古庙，她以画笔掩盖自身气机。此刻那抹青黛色的颜料却让他心惊——她的眼中似乎藏着更多秘密。但他的指尖还在发烫，掌纹与裂空剑的共鸣让他无暇深思。

“你总是在画什么？”他低声道，目光掠过她手边的卷轴。“前朝的匠人名单，还是……”

“他姓萧，是御前的铸造监。”柳如烟将卷轴卷起，指尖划过半枯的草叶，“禁军的布控比你想象的更精细。你若想避开追捕，唯有逆着时辰走。”

昏暗的巷口忽然亮起火把，潘代红一跃翻上屋檐，柳如烟的画笔在空中勾勒出一道虚影。他借着攀爬时的震颤，将手中铁锤砸向地面。火花照亮了柳如烟眼角的泪痕，也映出她手中那幅古老图谱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你这些年，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他忽然低声问，掌心的裂纹在火光中泛着血色的光晕。柳如烟没有回答，只是将画笔收入袖中，指尖轻轻点在坊门边缘。

夜风呼啸，潘代红跟着她越过三重院墙。屋檐下的月光被灯笼吞没，他忽然察觉身后的动静——禁军的青铜甲胄正从三条街巷同时逼近，如同铁锁缠绕。柳如烟的画笔在空中画出一道残影，那是条通往城东的暗巷，尽头却藏着一个锁着的铁门。

“这是……”他盯着铁门上的铭文，指尖触碰到门环的刹那，掌纹突然灼烧起一团青焰。门缝中渗出的雾气让他想起幽州古庙，那时的玉简也是这般在墨香中浮现。

铁门在青焰中开启的瞬间，却传来一声冷笑。潘代红猛地回头，只见萧衍的黑影正凭空浮现，身后跟着几名身负青铜战甲的侍卫。“你终于来了，潘代红。”他的声音如同铁锤砸在青石板上，“这柄有裂空剑纹的铁锤，该归我了。”

柳如烟的画笔在空中画出一道残影，却在萧衍袖中化作灰烬。潘代红的掌纹与裂空剑的共鸣突然失控，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引向某个命运的节点。他握紧铁锤，目光扫过萧衍身后那些泛着寒光的武器。

“你这些年，可曾见过那个孩子？”萧衍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眼中似乎藏着更多秘辛。潘代红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想起昨夜古庙中那些扭曲的影子，那些被尘封的族谱。

“他……是前朝的叛臣？”他低声问，掌纹的炽热让他几乎握不住铁锤。萧衍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己注定的戏码。“他为阻止秘宝落入我手，亲手毁了自己的家族。”

潘代红的瞳孔骤然收缩，低头看着手中的铁锤。它的表面此刻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像是被重压的矿区地图。他忽然想起自己幼年躲在矿洞中，听见长辈们提到的那些关于“碎星流派”的传说。

“你用裂空锻魂之术，将剑气收纳进了掌纹。”萧衍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叹，却又像是刀锋，“但你可知，这股剑气早己染上了前朝的诅咒？”

柳如烟的画笔突然划破虚空，一道青色的光晕笼罩住潘代红。他感到掌纹的灼烧突然化作冰凉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指节在筋肉间游走。萧衍的笑意凝固，他身后那名侍卫的匕首突然坠落，在青石板上碎为粉末。

“这是……”潘代红的喉结滚动，目光却锁定了柳如烟手中那缕发丝。她指尖轻抚的刹那，发丝中浮现出一团墨影，那是前朝那位叛臣最后的话语。

萧衍的身形突然扭曲，仿佛被什么力量扯住。他声音变得沙哑：“你竟敢——”

话音未落，柳如烟的画笔在空中画出一道裂痕。潘代红感到自己的掌纹与裂空剑的共鸣突然激增，整个身体被拉扯进一道时空漩涡。巷口的火把熄灭，禁军的脚步声在瞬间变得遥远，只有铁锤与掌纹的震颤在无声中回响。

他坠落的瞬间，看见了柳如烟的眼睛。那抹青黛色在暗巷的尽头泛着微光，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而他的掌心，那团炽热的剑气正逐渐凝成一团青色雾气，如同黑夜中闪过的流星。

当浓雾散去时，潘代红站在城南的街角，手中握着半截断刃。远处的黑暗中，有微弱的星光在闪烁，像是无数门扉的缝隙。他知道，自己还未真正离开。

而柳如烟的画笔在废墟中落下最后一笔，墨色晕染的瞬间，那些隐藏的线索终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