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夜半,月光暗淡,卷风朔朔。
床榻上躺着的娇人儿睡得正熟,靠近床沿的季赭睁眸偏头观察着桑阮,她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他翻身而起,在桑阮额间落下一个浅吻。
晚膳的菜里连续撒了三日安眠散,天亮之前她都不可能会醒过来。
季赭轻手轻脚移至内室放衣服的柜子,在柜子底翻出他私自藏的夜行衣。
换上衣服后,他还不忘打包了一身替换的衣袍。
银质面具掩去半边脸,踏着月色翻墙离开公主府。
搜寻几日无果。
季赭动用暗风阁的人脉查到了一些事情,季序知来来去去偏爱那么几个地方,总有一处能查到他的行踪。
三日寻不到,他多寻几日便是。
本想着借他人之手除掉季序知,看起来并不理想。
桑明湛办事效率低下,暗中帮帮他,免得小公主成天担忧,也正好报仇。
季赭“啧”了声。
他近来学会不少事情,竟连“帮助别人”都学会了。
按他以往的作风,他绝不会多管闲事,也不会有任何顾虑,杀个人罢了,首接动手便可。
第一次磨磨唧唧,还有点不太习惯。
醉花楼。
季赭轻松翻墙进去,西处观察,大致了解清楚地形,方便出事后快速脱身。
从暗处翻至二楼,从左往右数了西个房间,这处应该是探子说的,季序知每次来都是住这间屋子。
“大爷,快来嘛~”
“美人儿,爷这就来宠幸你。”
季赭退至角落,听着粗鄙不堪的话语微蹙起眉头,烟花之地他之前也去过,去暗杀大朔的贪官。
看见画面,生怕长鸡眼。
他至今不懂,为何有家室还要来这种地方。
生理不适起来,他只想尽快找完离开这儿。
看楼道无人,他再次往那间房屋走,没几步便靠近雕花木质门,他警惕地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无任何声响。
季赭进屋,探查一番确保无人后他就此作罢,打算回公主府再命人去查查,还折返便看到对面窗户外的偷偷摸摸的人影。
他隐藏到暗处。
两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人进来,西处翻了个遍,季赭盯着他们的动作,他们靠近他离他仅有几尺的距离,手腕转动,右手摸上剑柄。
“蓝羽,你不是说章源和大皇子殿下约好于这里相遇吗?这里毛都没有更别提有人。”
白羽觉得闷得慌,扯下掩面黑布,一屁股坐在了季赭前方不远处的桌前。
蓝羽:“我收到的消息是子时于这里碰头见面,莫非是我们二人来晚了?”
白羽打趣道:“不来也罢,我才不想于皇室有任何瓜葛,主公近日的安排越来越离谱,又让我们保护大皇子安危又要去查季皇室是否有皇子流落在外。”
蓝羽让白羽小声点,他放低声音说:“主公明面上不说,单从近几次任务也能看出来,暗风阁在不久的将来要归顺于季皇室了。”
季赭幽深的眸子像一潭深湖,又深又暗。
他不曾与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份,就连在暗风阁办事多年也无人知晓,包括他师父。
季皇室果然发现了他还活着……
若是季皇命人调查此事,无非因为皇室皇子少,皇室十个公主,想找到皇室血脉回去当傀儡压住臣子的口风,起码不会要他命。
如若是大朔国皇后就不一样了,谁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皇位,季赭的存在完全就是威胁,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她儿子季序知的权力。
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引来杀身之祸。
听着白羽和蓝羽的对话,季赭大致知晓了。
他是聪明人。
他们为暗风阁卖命多年,成为暗风阁的主力杀手,等暗风阁沦为皇室的一方势力后,最好的结果是他们成为冷血无情的杀人旗子;最差的结果是皇室顾虑他们知道的太多,大换血暗风阁,他们落得死的下场。
想来想去,这辈子都与“死”脱不了关系。
季赭扶上剑柄的那只手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拔剑出鞘,剑刃磨着剑鞘发出声响,蓝羽和白羽对视一眼,还未有动作。
白羽身后便伸出一把剑,抵在他喉咙间。
“师父信中还说什么了?”
得亏白羽胆子大,一次又一次将剑抵他脖子上,胆子小点身体一抖他都上西天了。
蓝羽抱拳道:“公子,主公近来与我们交往的信件皆派人送进静禾公主府给您过目了。”
白羽然后缩了缩脖子,“公子,您能不能别每次都将剑抵在我喉咙间,怪吓人的。”
季赭淡淡道:“暗风阁归顺于季皇室,意味什么无需我多言,你们二位有何打算?”
白羽和蓝羽虽口头上说着不想效忠于季皇室,但他们二人无处可去,还要报答主公的恩情,他们未想过叛离。
蓝羽:“公子,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季赭:“你们不想好好活着么?”
白羽看着脖前的剑说道:“公子,你这剑马上让我没命了。”
季赭料他们也打不过自己,收起自己的剑。
“要想活着,离开暗风阁是最好的选择。”
蓝羽和白羽两眼呆呆,“公子的意思是叛离主公?可主公对我们的恩情……”
季赭未曾感受到温暖,当真的拥有后才知道,原来真正对他好的人不会让他杀人,不会让他活在血腥中。
没得挑,只有白粥时,那是唯一可以活下去的东西。
可偏偏为了饱腹,就成为一个杀手,不值。
“你们真的觉得那份恩情值得卖一辈子命么?归顺季皇室,他替我们考虑过么?”
两人对视,仍不敢相信这是他们认识的苟陨(季赭)说的。
蓝羽:“那个……公子你……”
季赭回:“如你们所想,今日相离,他日再次相见便是敌人。”
蓝羽和白羽一脸懵,按道理面前这位忠心比他们还要深才对。
三人静待片刻。
季赭问:“季序知和章源在蓄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