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看了一眼地上怪物的尸体,迅速弯腰捡起那支快要熄灭的火把,又从怪物碎裂的头颅附近,摸到了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利、沾满粘液的黑色骨片——这似乎是怪物身上最坚硬的部位,勉强可以当短匕使用。他握紧骨匕,感受着其冰凉的触感和粗糙的边缘,又检查了一下火把,确认还能燃烧一会儿,这才快步跟上疤脸。
甬道向上延伸,坡度越来越陡。两侧石壁上,除了插火把的凹槽,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画和刻痕,大多描绘着战士与各种扭曲怪物战斗的场景,以及一些意义不明的螺旋纹路。陆昭默默记下这些图案,心中疑窦丛生:螺旋纹路再次出现。
“我叫‘疤脸’,戍字三区,现在…算是个老兵吧。”走在前面的疤脸头也不回地嘶哑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叫什么?”
“陆昭。”陆昭简洁地回答。
“陆昭…”疤脸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外面来的?不像本地人。”
“嗯。”陆昭不置可否。
“不管你从哪来,到了这鬼地方,进了戍字三区,就只有一个身份——等死的戍雾者。”疤脸的声音充满了自嘲和麻木,“三区…呵,现在就是个坟场。加上你,勉强能凑够六根指头。”
陆昭心中一沉:“其他人呢?”
“死了,残了,或者…疯了。”疤脸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上次‘小潮’,狗日的‘影爪’跟发了疯似的,啃掉了我们半个区段。老陈头被拖下去了,小六子被开膛破肚,王瘸子…那怂货自己跳了墙。就剩下我们几个老弱病残,还有个吓破了胆的怂包。”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陆昭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小子,看到那扇青铜门上的螺旋没?还有墙上的…这鬼地方,邪门得很。我们守的不是城,是坟…”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继续向上走,“到了,前面就是出口。”
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自然光。两人加快脚步,终于走出了压抑的甬道出口。
一股混合着尘埃、血腥、汗臭和劣质油脂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人心头发紧。
这里就是戍字三区。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残破不堪的古老城墙。墙体由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但许多地方己经坍塌,留下狰狞的缺口,只用粗糙的原木和碎石勉强堵住,形同虚设。墙头垛口残缺不全,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和破碎的武器残骸。
墙头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影。
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者,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弓,靠在冰冷的墙垛上,仿佛睡着了。一个缺了一条腿的中年汉子,靠着墙根坐着,用一块破布反复擦拭着一把卷刃的柴刀,眼神呆滞。角落里,一个瘦弱的青年蜷缩着,身体微微发抖,嘴里神经质地念念有词,对陆昭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还有一个身材魁梧、但脸上带着病态潮红的壮汉,拄着一根削尖的木矛,警惕地看了陆昭一眼,随即又疲惫地移开目光,望向墙外那无边无际、翻滚不休的浓雾。
绝望。死寂。如同瘟疫般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