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念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诚恳。
将一个骤然得知身边危机西伏,只想求平安的“普通人”丈夫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他看着墨婉的眼睛。
这看似关心自身安危的询问。
实则是想从墨婉口中撬出关于槐花县内妖魔分布、实力、甚至那个“老大”身份的关键情报……
每一丝信息,都可能成为他未来狩猎或自保的筹码。
……
婚床之上。
面对苏念的询问。
墨婉虽然依旧带着娇俏的笑意。
但那笑容之下,是苏念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近乎残酷的认真。
“阿念,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
墨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对于你来说,妖怪的世界,你最好不要深究太多……”
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描摹着苏念的轮廓,动作亲昵。
但言语,却像冰冷的刀锋:
“很多时候,无知,反而是最大的幸福。”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凶险……阿念你只要乖乖当好槐花县的执法官,婉儿的好老公,不要作死的去接触那些藏在暗影里的‘东西’,婉儿保证,你在这片地界上,平平安安活到老不成问题。”
她的话语像一层薄纱,试图温柔地覆盖住底下汹涌的暗流。
“跟你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让你安稳些,别总是像只好奇的小猫,看到洞就想往里钻。”
墨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忧虑。
然而,那忧虑在下一刻骤然加深。
化作了冰冷的警告:
“但是,如果阿念你不听劝的话……”
墨婉微微一顿。
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非人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苏念以为是错觉。
她摇了摇头:
“那婉儿,大概率就只能守寡了。”
“守寡”二字,被她轻飘飘地说出来。
却像千斤巨石压在苏念胸口,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婚床之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苏念靠在枕上。
表面平静。
内心,却如同被投入滚石的湖面。
他在疯狂地消化、串联着这颠覆认知的信息碎片。
一言不发。
------槐花县里有很多妖怪,这一点自己倒是老早就知道了。
------但这些妖怪,还有着一个老大……
这个“老大”是谁?
是何种大妖?
它用什么手段统御着这满城的妖魔?
一个能约束群妖、维持某种秩序的妖怪头领,其力量和威慑力,绝非等闲。
------还有一点,就是槐花县本地的这些妖怪排外……
这种排外意味着什么?
是对外来妖怪的天然敌视?
还是奉行着某种“老大”“老大”定下的、只保护本地户口妖怪的法则?
无论是哪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外来者在此地,处境恐怕极其危险。
想到这里,苏念突然就想到了莫离……
------看来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那个傻姑娘。
------毕竟本地的妖怪,似乎不太礼貌啊……
而且苏念觉得。
本地的妖怪,估计还不仅仅是“不太礼貌”那么简单。
它们的排外结合墨婉那句“守寡”的威胁,指向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对于不守规矩、擅自闯入或窥探其秘密的外来者。
无论是人、是妖……
本地妖怪集团的处理方式,恐怕是极其凶残且高效的。
有一个老大在管着,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平衡。
而且苏念此前作为一个凡人执法官,竟然在这样一个群妖环伺的环境中安安稳稳地生活了这么久,甚至还娶了个外地的妖精妻子……
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个“老大”定下的规矩,是有效的。
至少在槐花县城内,它约束了大部分妖怪的行为。
让它们不敢轻易对普通人肆意妄为……
突然,一个被尘封的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苏念的脑海------
【4月16日林鹭小区失踪案】
这起案子,作为执法官的他曾深入调查过。
那个时候他凭着首觉和责任感,觉得案子背后大有文章,正准备顺着一条线索追查下去……
然而,调查却莫名其妙地被上面叫停了。
当时他以为是程序问题或者证据不足,虽有疑惑和不甘,也只能作罢。
现在再想这件事情,结合墨婉透露的信息……
苏念明白了。
那叫停,绝非偶然。
恐怕正是触及了这槐花县不能触碰的禁忌……妖怪的世界。
或者说,触及了那个“老大”定下的某种规则……
而叫停调查。
是为了防止他这个无知的执法官一头撞进妖怪的禁区,引火烧身。
甚至……破坏掉那个“老大”竭力维持的脆弱平衡?
槐花县或许不是个例。
县城中那个神秘强大的妖怪老大,正是这片土地上隐秘秩序的缔造者和维护者。
它用铁腕,或者说某种恐怖威慑……
维持着大体上的和平,让妖魔们不至于在凡间世界彻底失控。
这种“和平”的代价是什么?
或许……代价就是每年那些被掩盖在“失踪人口”档案下的冰冷数字。
那些失踪者……
恐怕就是维持这种扭曲秩序,所必需的“贡品”或者“代价”。
普通人对妖魔的存在,一无所知。
生活在一种被精心编织的无知幸福之中。
而执法机构的上层,很可能有人知晓内情。
甚至与那个“老大”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牺牲少数,保全多数。
维持表面的平静……
------这样看来……
------至少槐花县的妖怪老大,是偏邪恶守序的类型?
苏念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推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