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篝火噼啪,风雪呼号
钱老六捏着那粒小小的白色药片,在火光下反复端详。冰凉光滑的触感,淡淡的奇异药香,都和他认知里任何一种草药丸子或药粉截然不同。
想到苏晚背上那么重的伤似乎恢复得不错,还有那摔下山崖的小丫头用了这药就稳住了,他心里像有猫爪在挠。
“头儿,这玩意儿真那么神?”旁边一个差役凑过来,看着钱老六手里的药片,满脸好奇。
“哼,试试不就知道了?”钱老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贪婪。他最近老寒腿发作得厉害,膝盖又酸又痛,尤其是这鬼天气。他捏起一粒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和对自己病痛的烦躁,心一横,仰头就将药片干咽了下去!
药片滑入喉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钱老六咂咂嘴,除了喉咙有点干,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切!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钱老六撇撇嘴,有些失望地把剩下几粒药小心收进贴身的荷包里。他刚想把纸包扔掉,目光却瞥见角落里那个割破手的差役正龇牙咧嘴地用破布条缠着伤口,血还在往外渗。
一个恶意的念头冒了出来。钱老六阴笑一声,捏起一粒药片,走到那差役面前:“柱子,手怎么样了?来,试试这个!那小子给的‘神药’!”
柱子看着那奇怪的小白片,有些犹豫:“头儿……这……能行吗?”
“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钱老六不耐烦地吼道。
柱子不敢违抗,只得接过药片,学着钱老六的样子干咽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钱老六起初还在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期待着传说中的“神效”。然而,没过多久,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是剧烈的绞痛!
“呃……啊!”钱老六脸色瞬间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起来,“疼……疼死老子了!”
几乎同时,那个叫柱子的差役也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头儿!我……我也疼!疼死了!这药……这药有毒!”
破庙内瞬间大乱!差役们惊恐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钱老六和柱子,再看看角落里昏迷的苏晚和谢家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是那个小子!是他下的毒!”一个差役指着苏晚,惊恐地尖叫起来!
“对!他想害死头儿!害死我们所有人!”
“杀了他!给头儿报仇!”
差役们瞬间被恐惧和愤怒点燃,纷纷拔出腰刀,杀气腾腾地朝着谢家人和苏晚所在的位置围了过来!冰冷的刀锋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谢家人脸色剧变!谢珩猛地站起身,虽然带着镣铐,但那股战场上淬炼出的凛冽杀气瞬间爆发,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虎!谢七、谢九、张铁匠等人也立刻护在谢老夫人和伤员身前,眼神决绝!
“谁敢动!”谢珩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差役们被他气势所慑,脚步一滞。
“放屁!”王嬷嬷突然嘶声喊道,指着在地上打滚的钱老六和柱子,“军爷们明鉴啊!那药……那药是头儿自己抢去的!也是头儿自己吃的!还给柱子吃的!我们小兄弟都伤得快死了,哪有力气下毒?分明是头儿自己乱吃药吃坏了肚子!”
谢大少夫人也哭喊道:“是啊!军爷们!我们都在你们眼皮底下,怎么下毒?那药……那药也许……也许根本就不是吃的啊!” 她想起了苏晚喂谢瑛时,是用温水化开的!
这话如同惊雷!差役们愣住了,互相看了看。是啊,那小子重伤昏迷,谢家人被看得死死的,哪有机会下毒?而且……头儿确实是抢了药,还自己主动吃的,甚至还逼柱子也吃了……
“呕——!”地上的钱老六和柱子同时剧烈呕吐起来,吐出的秽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两人吐得昏天黑地,脸色由白转青,痛苦不堪,但奇怪的是,吐完之后,那钻心的绞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水……给老子水……”钱老六虚弱地呻吟着。
差役们手忙脚乱地递上水囊。钱老六灌了几大口冷水,瘫在地上首喘粗气,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濒死的剧痛确实消退了。柱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这下,差役们彻底懵了。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头儿……这……”一个年长些的差役迟疑地看着钱老六。
钱老六脸色铁青,一半是难受,一半是丢脸和怒火!他此刻也回过味了!这药……可能真不是毒药!但绝对是药性霸道!
自己空腹干咽,又给柱子这个割破手的吃,根本就是胡来!那小子之前喂那小丫头,是用温水化开的!自己……自己这是自作自受!还差点闹出大乱子!
巨大的耻辱感和被愚弄的愤怒让钱老六几乎发狂!他不敢承认自己蠢,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苏晚和谢家头上!他挣扎着坐起来,目光怨毒地扫过昏迷的苏晚和护在她身前的谢珩,嘶吼道:
“都……都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给老子拖过来!老子要……要亲自审问!这药……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挽回颜面,更要逼问出这“神药”的来历和用法!
差役们再次围了上来,这次目标明确——抓苏晚!
谢珩眼中杀机暴涨!他不可能让他们把昏迷重伤的苏晚带走!那和送她去死没区别!
他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张绷紧的弓!谢七等人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庙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
木屑纷飞!凛冽的风雪夹杂着刺骨的寒意狂涌而入!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手中的刀剑在风雪中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庙内惊恐的众人,发出桀桀的怪笑:
“哟!挺热闹啊!这破庙,爷爷们征用了!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和女人留下,男的给老子滚蛋!不然……嘿嘿,统统宰了喂狼!”
山匪!而且是穷凶极恶、见惯了血的悍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庙内所有人都惊呆了!钱老六的腹痛、差役们的愤怒、谢家的绝望,瞬间被更大的、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