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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简在苏云舒掌心碎成齑粉。
北斗卫结成的星阵外，钦天监的火把己连成一片赤红的海。为首的黑衣男子反手抽出七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天灵——鲜血顺着针尾喷射而出，在空中凝成血色星图！
"走！"他嘶吼着将血图推向追兵，"过了青龙桥有马车！"
苏云舒背起顾砚山冲进雨幕。怀中人滚烫得像块烙铁，那些星钉的蓝芒透过湿透的衣衫，在她后背灼出七个刺痛的点。身后传来血肉撕裂的闷响，她不敢回头，只怕一转身就会看见北斗卫被星图反噬的惨状。
青龙桥下的马车挂着普通商号的青布帘，车夫却戴着斗笠——笠檐压得极低，露出半截布满晶簇的脖颈。
"去北郊乱葬岗。"苏云舒将矩子令抵在车夫后心，"别耍花样。"
车夫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鞭子一甩，马车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颠簸中，顾砚山突然剧烈抽搐，一口黑血喷在苏云舒颈间——那血里竟闪烁着细小的蓝色晶粒！
"他撑不过子时。"车夫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像是两片生锈的铁在摩擦，"星钉在吞噬内脏，除非……"
"除非什么？"
车夫猛地勒住缰绳。马车停在荒草丛生的野冢间，他转身掀开斗笠——整张脸己经晶化，左眼嵌着颗赤色珠子："除非您用同命契分担。"
苏云舒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被赤晶操控的行尸！她挥剑要斩，车夫却主动将咽喉送到剑锋上。头颅滚落时，晶化的嘴唇仍在开合："棺中人……等您很久了……"
无头的躯体"扑通"倒地，胸腔里爬出数十条蜈蚣状的赤虫。苏云舒一把火烧了马车，背着顾砚山钻进乱葬岗深处的义庄。
***
腐朽的棺木被临时拼成床榻。顾砚山的心跳越来越弱，皮肤下的星纹却越来越亮，像是有无数星辰要破体而出。苏云舒割开两人手腕，以血为媒再次激活同命契。
蓝光交织的刹那，她如遭雷击！
——神识被拽入一片浩瀚星海。远处悬浮着水晶棺，棺中女子颈戴虎符，面容与她一模一样。更骇人的是，棺椁被七根星钉钉在虚空，而钉尾的锁链……竟全部缠绕在顾砚山身上！
"阿姊……"
少年版的顾砚山被锁链吊在棺前，瘦得皮包骨头。他试图伸手触碰棺中女子，却被链上的倒刺扎得鲜血淋漓。苏云舒想靠近，星海突然沸腾，无数记忆碎片向她砸来：
雪原上列阵的玄甲骑兵、燃烧的祭坛、从陨星中挖出的墨髓巨晶……最后定格在一间昏暗的密室里——婴儿啼哭中，有人将发光的星钉一根根钉进新生儿脊柱！
"啊！"
苏云舒痛呼着挣脱幻境，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按在顾砚山心口。那里的皮肤诡异地透明起来，能清晰看见心脏被七条蓝光缠绕，每条光索都连接着一枚星钉。
同命契的蓝纹突然暴长，顺着她手臂爬上脖颈。剧痛中，一段陌生记忆强行灌入：
【冰天雪地里，少女抱着奄奄一息的男孩跪在祭坛前。坛上水晶棺敞开，棺中空空如也。
"以吾半魂为祭……换他活命……"
少女将虎符一分为二，半块塞进男孩怀里，半块按在自己心口。鲜血渗入虎符的瞬间，祭坛下的墨髓矿脉轰然炸裂！】
记忆戛然而止。苏云舒大口喘息，发现顾砚山己经睁开眼，正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他眼中星河消散，只剩一片令人心惊的清明：
"现在你明白了。"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水晶棺里本该是你。"
***
破晓时分，顾砚山的体温终于降下来。那些星钉重新隐入皮肤，只在后背留下七个淡蓝的凸起。苏云舒用烧红的匕首挑开自己小臂——皮肉下不知何时渗进了细小的蓝色晶粒，正随着血脉缓缓流动。
"同命契在融合我们的血肉。"顾砚山靠在棺板上，脸色苍白如纸，"你看到的记忆，是二十年前北疆雪崩的真相。"
晨光透过残窗照在他的胸膛上。苏云舒这才注意到，他心口处有一道极淡的弦月疤痕——与她眉心的矩子印记形状完全相同。
"当年祭坛上发生了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我会在棺里？"
顾砚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血中蓝色晶粒更多了。他握紧那半块虎符，符上的"骁骑"二字竟微微发亮："你不是林将军的女儿……"
话音未落，义庄的门轰然炸裂！
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潜蛟卫踏着晨光闯入，为首者手持奇形罗盘——指针正首首指向顾砚山心口的疤痕。
"找到了。"面具人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兴奋，"紫微星君的心脏……陛下会很高兴。"
苏云舒挡在顾砚山身前，矩子令乌光大盛。可对方只是轻蔑地举起罗盘——盘面突然投射出星图，图中紫微星的位置赫然钉着七枚银钉！
顾砚山闷哼一声，后背星钉同时暴出蓝光。他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下的星纹开始逆流——那些纹路如同活蛇般扭动着向心口疤痕汇聚！
"你以为逃得掉？"面具人步步逼近，"七星锁魂钉连着陛下的'周天星斗大阵'，普天之下莫非……"
一道透明剑光突然从屋顶劈下！
面具人的罗盘应声而裂。白露踏着纷扬的木屑跃入，剑锋横扫逼退三人："走！西北角枯井！"
苏云舒扶起顾砚山冲向门外，却听见身后传来白露的闷哼——回头看见他的透明剑插在自己胸口，而三个面具人的青铜面甲全部碎裂，露出的竟是北斗卫的脸！
"……傀儡术……"白露跪倒在地，将染血的剑鞘抛过来，"用这个……能暂时屏蔽星钉感应……"
剑鞘内壁刻满星图，触碰的瞬间，顾砚山后背的星钉蓝芒果然黯淡了些。苏云舒刚要道谢，白露却突然暴起，一剑刺向她咽喉！
"小心！"顾砚山拽着她急退。白露的剑锋擦过她脖颈，带出一串血珠——血滴在半空突然凝固，然后诡异地飞向三个面具人，钻入他们开裂的颅骨！
"快走……"白露的左眼己经变成赤色，右眼却还清明的可怕，"他们在用赤母虫……操控我……"
他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窗纸上，竟组成一幅简易地图——北疆雪原某处标着水晶棺的图案！
***
枯井下藏着条潮湿的地道。顾砚山靠在壁上喘息，手中捏着白露最后给的染血玉片。
"读取方法……咳……用你的眉心血……"
苏云舒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玉片上。血珠渗入的瞬间，玉片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荧惑守心夜，林将军从陨星中挖出两样东西：水晶棺与墨髓虎符。棺中少女自称初代矩子转世，能操控墨髓。陛下命钦天监将少女魂魄一分为二，半魂封入棺中永镇北疆，半魂投入孕妇体内转生。而那个被选中的孕妇……就是后来的林夫人。】
玉片"咔"地裂开，最后浮现一行血字：
【你与星君，本就是同一个魂魄的两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