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山在禁闭室内歇斯底里的狂笑与嘶吼,如同不祥的丧钟,在观察室内回荡,将刚刚因苏晚手指微动而点燃的短暂狂喜彻底浇灭。
“怪物……钥匙……门……吞噬……” 这些破碎而癫狂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脏。
霍老爷子抱着陷入半昏迷、体温滚烫的小宝,枯槁的手剧烈颤抖着,老泪纵横的脸上交织着对曾孙的心疼和对霍振山疯语的恐惧。“他……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钥匙?什么门?晚晚她……”
陆沉脸色铁青如铁,他迅速指挥医护人员将虚弱的小宝安置在旁边的特护床上,进行紧急降温、镇静和神经保护治疗。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监控屏幕上那个疯狂扭动的身影,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从那混乱的呓语中剥离出有价值的碎片。
“‘Ω’不止……她体内有更可怕的东西……是它在‘看’……” 陆沉低声重复着,眼神锐利如刀,“‘它’选中了苏晚……选中了霍家……吞噬……” 这些词语指向的,绝非仅仅是“蓝环之吻”和Ω基因!霍振山似乎知道一些关于苏晚体质更本源、更恐怖的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甚至可能将其归咎为害死林婉(霍霆枭母亲)元凶的……“东西”?
“他在推卸责任!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霍老爷子怒不可遏,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霍振山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不似作伪。
“不全是推卸,”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恐惧是真的。他恐惧小宝的银眸,也恐惧他口中苏晚体内的‘那个东西’。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他对晚晚如此执着,手段如此极端。他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控制,或者……逃避那个‘东西’的注视?”
这个推测让观察室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嗬……”轮椅上的霍霆枭,喉咙里发出一个压抑到极致的音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禁闭室里那个癫狂的仇人,又缓缓移向屏幕上苏晚沉寂的影像。
巨大的愤怒、深切的担忧、还有一丝被那疯语引出的、对未知的寒意,在他眼中疯狂交织。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禁闭室的方向,又指向连接ICU的屏幕,最后落在小宝身上。意思不言而喻——问!弄清楚!不惜一切代价!
“明白,霆枭。”陆沉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转向陈锋:“让他安静下来!用最高剂量的‘吐真剂’,我要撬开他的嘴!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挖出来!”
陈锋眼中寒光一闪:“是!”立刻操作控制台。
一股更加强效、混合了强效镇静和吐真成分的无色气体,通过通风口注入禁闭室。
霍振山癫狂的嘶吼和挣扎,在药物的强力作用下,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迅速微弱下去。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渐渐失去焦距,身体下来,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断断续续、意义更加模糊的梦呓:“……门开了……钥匙转动了……它在苏醒……逃……必须逃……婉婉……别看我……别用那种眼睛看我……”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药物强制下的“平静”。
死寂被打破后,并未立刻回归彻底的沉寂。
苏晚那只曾弯曲了一下的食指,安静地躺在无菌毯下,再无动静。嘴唇的微颤也消失了。脑电波监测屏上,重新归于那令人心碎的低平基线。
然而,就在众人因霍振山的疯语和强行用药而心情沉重之际——
负责实时监控的护士,眼睛猛地睁大!
“快看!苏小姐的脑电波……有持续性微波动!”她压抑着激动,声音急促地报告。
屏幕上,那条低平的基线,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水一潭。它极其轻微地、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稳定的频率,出现了持续性的、微小的起伏波动! 幅度很小,频率很低,如同沉睡者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又如同冰川深处,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微弱回响!
这不是刚才小宝银眸刺激下那种剧烈的尖峰,而是一种……自发的、稳定的、代表着更深层生命活动复苏的节律!
更令人惊喜的是!
苏晚那被呼吸机面罩覆盖着的、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极其极其缓慢地……晕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 如同冰封的雪原上,被极远处微弱的晨曦,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暖橘色光晕!
“体温……体温有极其缓慢的回升趋势!虽然仍在低温范围,但下降趋势停止了!”另一名护士补充道。
“晚晚!”霍老爷子再次扑到屏幕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条有了微弱起伏的脑电波基线,又看向苏晚脸颊上那几乎看不见的血色,巨大的希望如同野火般再次燃烧起来!这一次的变化,不再是外力刺激下的短暂涟漪,而是源于她自身生命力的……自主复苏迹象!
“自主神经功能……在恢复!”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振奋!他飞快地调出苏晚的各项生理数据,进行综合分析,“虽然极其微弱,但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她的中枢神经,在经历了‘反应炉’的毁灭性冲击和沉寂后,正在以最缓慢、最基础的方式……尝试着重新建立连接!就像……被切断的电路,开始有极其微弱的电流尝试通过!”
他猛地看向旁边特护床上,在药物作用下陷入安稳沉睡、体温逐渐恢复正常的小宝,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光芒:“小宝的呼唤……银眸的力量……虽然代价巨大,但确实……凿开了那坚冰的一角!为她自身的复苏……打开了一条缝隙!” 那1%的奇迹,似乎正在向着他们,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霍霆枭紧盯着屏幕上妻子脸颊那微不可察的血色和有了起伏的脑电波,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那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仿佛被这微弱的希望之光融化了一丝,渗出了一点深藏的、几乎被遗忘的……名为“期盼”的柔软。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
在强效吐真剂的作用下,霍振山在束缚椅上,如同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他眼神涣散,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然而,当观察室内的对话和激动隐隐约约通过扩音器传入他混沌的意识时,他那麻木的脸上,肌肉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复苏……缝隙……钥匙……转动了……” 几个破碎的词语,如同梦魇般在他彻底陷入药物昏迷前,从喉咙深处极其微弱地、带着无尽恐惧地……逸了出来。
这微弱的、如同深渊低语般的回应,被监控系统清晰地捕捉到。
陆沉猛地转头看向禁闭室的监控画面,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复苏的微光,在苏晚沉寂的冰原上艰难地亮起。小宝付出的巨大代价,似乎撬动了命运的齿轮。然而,霍振山那充满恐惧的呓语,如同来自深渊的警告,提醒着他们,这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下,可能埋藏着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秘密。
“钥匙”在转动,“门”后的“它”……究竟是什么?这微光,究竟是破晓的曙光,还是……更深沉黑暗降临的前奏?裂痕己现,深渊的低语,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