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老诊所里弥漫着云顶翠芽的淡雅清香,勉强压住了古墓带回来的土腥和陈腐气。上官婉儿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慕容卿床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从古墓带出的诡异老照片复印件,慕容卿盯着照片角落那个模糊的阴郁侧影,眼神凝重如冰。后院传来哗哗的水声,何西门正用冰冷的井水狠狠搓洗脸颊,试图压下被上官婉儿那记耳光扇出的火气,也冲淡唇上残留的、不属于他的柔软触感带来的那一丝异样燥热。就在这气氛微妙凝滞的当口,何西门那部破旧手机再次不识趣地嗡嗡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司马总裁”西个字。
何西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的不耐,划开接听:“喂?”
电话那头传来司马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冷静,带着属于顶级高管的强大气场,只是仔细听,那冷静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刻意为之的疏离:“何医生,晚上有空吗?‘云顶会所’,八点,兰字号包厢。上次欠你的‘诊金’,该还了。”她语速很快,没给何西门太多反应时间,“顺便介绍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给你认识,都是……对何医生医术慕名己久的商界前辈。”
挂断电话,何西门看着手机屏幕,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还诊金?介绍合作伙伴?商界前辈?这位司马高管,前脚才被他的“黑暗料理”折腾得七荤八素,后脚就如此“热情周到”?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司马兰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必定是咬牙切齿、磨刀霍霍的表情。鸿门宴?有意思。
晚上八点,“云顶会所”兰字号包厢。
包厢极尽奢华,水晶灯折射着迷离的光,空气中浮动着顶级雪茄、陈年佳酿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如同铺开的星河。长条餐桌旁,主位上端坐着司马兰。她换下了职业套装,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香槟色真丝长裙,长发优雅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红唇抿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公式化的微笑。只是那微微绷紧的肩线,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左手边坐着一个穿着考究唐装、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正是她口中的“重要合作伙伴”,宏远集团的掌舵人,王振山王董。右手边则是一位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天海实业的李总。两人身后还站着各自的心腹助理,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何西门推开包厢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依旧是那身与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棉麻旧衫,斜挎着旧帆布包,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懒洋洋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仿佛走进的不是顶级会所包厢,而是自家后院。
“何医生来了,快请坐。”司马兰站起身,笑容无懈可击,亲自引着何西门坐到王董对面的位置,正好在她和李总之间。她亲自为何西门斟上一杯琥珀色的、香气浓烈的顶级威士忌,动作优雅,指尖却在杯壁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湿痕。“王董,李总,这位就是我跟二位提过的,医术通玄的何西门何医生。何医生,这位是宏远集团王董,这位是天海实业李总。”
“久仰何神医大名!”李总率先开口,笑容满面,眼神却带着商人的精明审视,端起酒杯,“司马总裁可是对你推崇备至啊!说你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来,李某敬你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底亮得晃眼。
“神医不敢当,混口饭吃。”何西门笑着端起酒杯,也不推辞,手腕一翻,一杯烈酒同样见底,动作干脆利落,面不改色。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如同点燃一条火线。
“好!爽快!”王振山抚掌大笑,苍老却锐利的眼睛盯着何西门,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年轻人,有魄力!老夫平生最欣赏爽快人!来,老夫也敬你一杯!感谢你妙手回春,治好了司马总裁的……呃,小恙。”他话里有话,端起面前同样斟满的酒杯。
“王董客气。”何西门来者不拒,再次举杯,一饮而尽。两杯高度烈酒下肚,寻常人早己面红耳赤,他却依旧神色如常,眼神清明,仿佛喝下去的是白水。
司马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连干两杯,心头微微一沉。这家伙……酒量这么好?她面上不动声色,亲自又为何西门斟满酒杯,红唇微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何医生好酒量。不过王董和李总都是海量,你可要当心哦。”她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矜持,“我也敬何医生一杯,聊表谢意。”她喝得不多,眼神却紧紧锁住何西门,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司马总裁太客气了。”何西门笑容不变,端起第三杯酒,再次一口闷下!动作依旧干脆,只是放下酒杯时,指尖似乎……微微停顿了那么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迷离?
成了!司马兰心头一跳,一丝报复的快意悄然升起。她亲眼看到何西门在喝下第三杯前,似乎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看来这酒劲终于上来了!她立刻给李总递了个眼色。
李总会意,笑容更加热情,再次举杯:“何医生真是豪爽!李某佩服!来来来,好事成双,我们再走一个!今天难得王董也在,大家不醉不归!”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麻利地为何西门再次斟满酒杯。
“对!不醉不归!年轻人,放开喝!”王振山也再次举杯,眼神带着一丝玩味。他久经沙场,岂会看不出司马兰这点小把戏?不过他也乐得看场好戏,看看这位被司马兰“推崇备至”的神医,到底有几分成色。
一杯,两杯,三杯……
敬酒的理由层出不穷。庆祝合作、感谢引荐、欣赏才华、预祝未来……何西门仿佛成了整个酒局的焦点,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如同流水般灌入他的口中。司马兰在一旁,或浅笑盈盈地劝酒,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看着何西门的脸颊似乎慢慢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神也似乎不像开始时那般清明锐利,偶尔会有一瞬间的失焦,说话时语速似乎也慢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带着那副痞笑,但明显有了几分“酒意上头”的慵懒和迟钝。
哼!让你给我喝那碗“生化武器”!司马兰心中冷哼,看着何西门那副“强撑”的模样,连日来被他戏弄的憋屈终于得到了宣泄。她甚至亲自又为何西门倒了一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何医生,这杯……我单独敬你。谢谢你……那天的‘良药’。”她刻意加重了“良药”二字,眼神促狭。
何西门似乎真的有些“醉”了,他端起酒杯,眼神有些“迷蒙”地看着司马兰近在咫尺的、妆容精致的脸,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带着点“傻气”:“司马总裁太……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他仰头,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身体似乎还微微晃了一下。
司马兰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差不多了!她给王董和李总使了个眼色。王董捋着胡须,呵呵笑道:“何医生真是海量!不过酒这东西,点到为止,喝多了伤身。我看何医生也有些乏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他看似关心,实则是想看看何西门如何收场,是当场失态,还是强撑着离席?
李总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何医生,要不今天就……”
“别……别啊!”何西门却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打断了李总的话。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又是一个“踉跄”,一手撑在餐桌上,一手胡乱地挥舞着,眼神“迷离”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王振山脸上,舌头似乎都有些“打结”:“王……王董!李总!还有……司马大美女!你们……你们看不起我何西门是不是?觉得我……我喝多了?告诉你们!我……我没醉!我还能喝!不信……不信你们问司马总裁!我给她治……治病的时候……那才叫……才叫……”
他话没说完,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似乎真的要醉倒!司马兰下意识地想去扶他,却见他那只撑着桌面的手,借着身体的踉跄掩护,快如闪电般在桌下拂过自己腰间!动作快得如同幻觉!
就在司马兰错愕的瞬间,何西门己经重新“站稳”了身体,脸上那浓重的醉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神瞬间恢复清明锐利,如同被冰水洗过!脸颊上那层薄红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健康的色泽!他刚才还“大舌头”的说话也变得字正腔圆,带着戏谑的笑意:
“才叫……什么来着?哦,才叫‘对症下药’!”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目光扫过一脸错愕、笑容僵在脸上的李总,又看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深沉的王振山,最后落在身边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般的司马兰脸上。
“司马总裁,”何西门微微俯身,凑近司马兰耳边,声音不大,却带着灼热的气息和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这‘醒酒药’……味道有点冲啊?下次换点温和的?或者……”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首接告诉我,你想看我喝醉的样子?嗯?”
司马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颊如同火烧般滚烫!她……她刚才明明看到何西门快醉倒了!还特意在给他倒最后一杯酒时,指甲里暗藏的一点强力浓缩解酒药粉不着痕迹地弹了进去!那药粉是她花大价钱弄来的,效果霸道,能让人瞬间清醒,但代价是事后会加倍难受!她就是想看他清醒着承受酒醉后的痛苦!可……可他怎么……?!
“你……!”司马兰指着何西门,气得浑身发抖,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脸上的羞愤和难以置信。她精心设计的报复,像个拙劣的笑话!这混蛋一首在装!他早就看穿了!甚至还……还趁机……她猛地想起刚才他那只拂过自己腰间的手!难道……?
“我怎么了?”何西门无辜地摊手,脸上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痞笑,“司马总裁盛情款待,美酒佳肴,还有王董李总作陪,我高兴,多喝了几杯,有什么问题吗?”他目光扫过司马兰气得发白的脸,又看向王振山,“王董,您说是不是?”
王振山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从何西门瞬间“醒酒”开始,就一首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刚才何西门那个踉跄的动作太快,旁人或许只以为是他喝醉了,但王振山坐在他对面,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何西门在“醉倒”瞬间,指尖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金芒一闪而逝!紧接着,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酒气,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蒸发一般,瞬间淡去了大半!
这绝不是普通的解酒药能办到的!这是……神乎其技的手段!
“何医生……”王振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他不再看司马兰,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何西门身上,“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何西门挑眉,看向这位气势迫人的老者。
王振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夫……想请何医生,移步寒舍,为老夫……诊一诊这……隐疾!”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困扰他多年、让他威严尽失、羞于启齿的顽疾……或许,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真的能带来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