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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区域热成像确认，三个热源，两个在东南角玩手机，一个在西北角…擦刀？”
老金盯着幽影同步过来的模糊热成像画面，在耳机里压着嗓子骂，“妈的，还挺悠闲！刀疤刘的人就位没？老子那几桶‘红油漆’可都备好了，得趁热乎给他们刷墙！”
杨毅没吭声，蜷在烂尾楼水箱房的阴影里，指尖几乎要把那块冰冷的铅板抠穿。幽影的屏幕分成了两半：左边是华茂物流园D-7仓库的实时热成像，三个代表绑匪的橘红色人影在移动；右边，却是长宁分局调解室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林薇抱着熟睡的小雨坐在塑料椅上，侧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在日光灯下泛着青紫。一个女警递给她一杯热水，她勉强扯出个笑容，嘴唇干裂。小雨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眉头紧锁，梦里还在抽噎。
“杨毅？”老金没听到回应，有点急，“听见没？刀疤刘问信号呢！咱的红油漆车队可等着你的东风！”
“让他们等。”杨毅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眼睛没离开右边屏幕里林薇疲惫的侧影，“等警察那边的笔录彻底做完，等林薇和小雨…安全离开分局大门。”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告诉刀疤刘，油漆不够黏，就给我浇汽油。那三条狗的爪子，我要定了。”
【幽影：/目标林薇&小雨：笔录流程结束。民警护送出分局大门。//】
【/绑定监控程序（林薇手机）显示：其正在使用‘安心出行’APP呼叫网约车（目的地：原住址）。//】
【/警告：检测到分局外200米路边，一辆未接入平台的黑色‘网约车’（沪A?L8T22）异常启动，低速尾随！特征码关联秃鹫‘清道夫’备用车辆！//】
“操！阴魂不散！”老金在耳机里炸了，“苏婆娘他妈的是真不要脸了！刚失手就来二回？！”
杨毅瞳孔骤缩，猛地抓起那个备用的一次性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几乎按不准数字。
“别打她电话！”幽影冰冷的提示瞬间弹出，【/秃鹫极可能己监听其常用通讯频道。紧急联系将暴露我方干预痕迹，并刺激绑匪提前行动。//】**
“那怎么办？！看着她娘俩再被塞进那辆黑棺材？！”老王头抱着他的螺蛳粉战略储备箱，急得原地转圈，差点踩到地上散落的铅板边角料。
【幽影：/执行B方案：‘热心邻居’模式。//】
【/接管林薇‘安心出行’订单，强制取消。//】
【/模拟‘平台故障’向其手机发送短信及APP弹窗提示：‘抱歉！您呼叫的车辆发生故障，己为您优先派发附近最高评分新车（沪B?D3M15）。司机王师傅（五星）正在赶来，预计2分钟抵达。给您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
【/同时，向老王头注册的网约车账号（‘王师傅’）发送加急订单及导航路径。//】
“啥？！我？！”老王头看着自己那台破手机上突然跳出来的网约车订单和幽影规划的路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电子阎王！你让老子开三轮去接人？！我这‘鼹鼠Pro+’它再伪装也…它不像轿车啊！”
“像不像不重要！能跑就行！”老金吼着，“老王头！油门！不，电门！给老子踩进油箱里！两分钟！必须到！穿山甲王，你赶紧给林薇发信息！用那个…那个什么‘防诈宣传’的暗号！”
杨毅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和焦虑，飞快地在备用手机上打字。信息发送对象，是林薇那个几乎被他遗忘的、早年注册的某个购物小号。
“长宁分局门口桂花糕滞销，王师傅帮忙清仓。认准蓝恐龙，别上黑车的当。（防诈宣传，请勿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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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分局门口，初冬傍晚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薇抱着裹在自己厚外套里的小雨，站在路灯下，看着手机屏幕上“安心出行”APP弹出的“车辆故障”提示和那条莫名其妙的“防诈短信”，眉头紧锁。小雨在她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脸蹭着她的脖子：“妈妈…车车还没来吗？小雨冷…”
“快了，宝贝，马上就有车了。”林薇把小雨抱得更紧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分局门口车来车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不远处的路边缓缓停下，车窗深黑，看不清里面。那辆车，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像阴冷的蛇。
就在这时，一阵突突突、带着点喘不上气似的电机嗡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锈迹斑斑、车斗焊着几块不规则铅板、散发着浓烈酸笋和红油气息的…三轮车，如同喝醉的钢铁螃蟹，歪歪扭扭地冲到了分局门前的马路边，一个急刹！
“嘎吱——！”
刺耳的声音引得路人侧目。车门（如果那能叫车门的话）被猛地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沾满油污棉袄的老头探出身子，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普通话，对着林薇方向就喊：“尾号7788的林小姐？！是您叫的车不？王师傅！最高评分那个！快上车！这地儿不让停！城管要来啦！”
浓烈的螺蛳粉味道扑面而来，小雨皱着小鼻子往妈妈怀里缩了缩。林薇看着这辆仿佛刚从废品回收站开出来的“最高评分新车”，又看看手机上的车牌号“沪B?D3M15”，再看看路边那辆无声无息却透着威胁的黑色轿车，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心脏狂跳，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小雨就冲向三轮车！
“哎！等等！” 路边黑色轿车的副驾车窗迅速降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探出头，语气刻意放得温和，“这位女士，您叫的车到了？我们是平台的，刚接到您的单…”
“不用了！我车到了！”林薇头也不回，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小雨，狼狈却无比迅速地钻进了三轮车那狭窄、散发着“异香”、还堆着几个白色泡沫箱的后斗里。
“砰！”老王头用尽力气把那扇焊得歪歪扭扭的“车门”拽上，反手扣上一条粗壮的自行车链锁。
“坐稳扶好！王师傅专车，发车咯！”老王头怪叫一声，拧动电门把手。三轮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前一窜！
黑色轿车里的男人脸色一变，低骂了一句，立刻发动车子想要跟上。
“滴！滴滴滴——！” 老王头不知从哪摸出个破喇叭，对着后面狂按，声音尖锐刺耳，“前面的黑棺材！瞎啊！挡道了！好狗不挡道！赶着送‘战略物资’呢！耽误了你赔得起吗？！”他一边按喇叭，一边故意把三轮车开得S形走位，在车流里左摇右摆，活像一颗散发着生化气味的、不规则的子弹。
黑色轿车被这不要命的开法和刺耳的喇叭声搞得手忙脚乱，几次试图超车都被老王头用三轮车屁股别了回去，气得里面的司机猛拍方向盘。
【幽影：/路径导航启动。//】
【/目标：虹口区‘老王头秘制螺蛳粉’总店（二楼安全屋）。//】
【/干扰：启动交通灯临时调控（制造红灯墙阻挡追踪车辆）。//】
三轮车斗里，林薇紧紧抱着小雨，蜷缩在冰冷的铅板和几箱螺蛳粉之间，颠簸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刺鼻的味道让她胃里翻江倒海，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车后那辆若隐若现、死咬不放的黑色轿车。
“妈妈…好臭…好晃…”小雨被颠得小脸发白，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
“忍一忍，小雨，马上就到了。”林薇拍着儿子的背，声音也在颠簸中发颤。她看着车斗角落里散落的焊锡丝、钳子，还有那几块明显是手工切割焊接的粗糙铅板，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杨毅…你到底卷进了什么鬼事情里？这辆“专车”和那个开车的怪老头…就是你的“盟友”？
三轮车一个急转弯冲进一条狭窄的弄堂，七拐八绕，利用幽影操控的红绿灯，终于暂时甩掉了后面的尾巴，最终停在一家挂着油腻招牌、门口大锅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十倍于车斗“异香”的螺蛳粉店后门。
“到了到了！‘螺蛳粉堡垒2.0’！”老王头抹了把汗，跳下车，手忙脚乱地打开后斗的链锁，“快！快进屋！电子阎王说这味儿能防秃鹫的狗鼻子！”
林薇抱着小雨，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那扇油腻的后门。里面是一个堆满食材和杂物的狭窄储藏间，气味更加浓郁。楼梯口，一个穿着花围裙、胖乎乎的中年女人（老王头老伴，王婶）正焦急地等着，一见她们进来，立刻上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招呼：“哎哟！快！快上楼！房间收拾好了！热水也有！孩子吓坏了吧？造孽哦！” 她不由分说，拉着还有些懵的林薇就往狭窄陡峭的楼梯上走。
二楼被隔成了几个小房间。王婶推开最里面一扇厚重的铁门——这门明显也是新换的，门框边缘还能看到新焊接的痕迹。里面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一张双人床，一张旧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个小小的洗手间。窗户被厚厚的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空气里除了螺蛳粉的底味，还混杂着一股新刷油漆和金属焊接后的淡淡焦糊气。最显眼的是，墙壁和天花板似乎都加贴了一层灰扑扑的、摸上去冰冷坚硬的材料。
“铅板，”老王头吭哧吭哧地扛着一个装着零食和玩具的塑料袋跟上来，喘着粗气解释，“电子阎王让焊的！防…防那个啥…电子狗咬人！”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那玩意儿是啥…空气净化器？反正他说开着能屏蔽信号！”
林薇看着这间简陋却处处透着诡异“安全措施”的屋子，抱着小雨的手臂紧了紧，脸色苍白。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场景真实发生在自己和孩子身上，冲击力太大了。
“杨毅呢？”她声音干涩地问，目光扫过老王头和王婶，“他…他就让你们这样…来接我们？”
老王头搓着手，有点局促：“杨…杨老板他…呃…暂时不方便露面！他有大事要办！金老板说了，你们娘俩就安心在这住着！这地方，安全！秃鹫的狗鼻子闻不着！”
王婶赶紧把塑料袋放到床上，里面是面包牛奶还有几个崭新的奥特曼玩具。“对对对！妹子你放心！有我们在呢！饿不饿？我给你们下碗粉？尝尝我的手艺，保证比外面那些强！”
小雨看到奥特曼，眼睛亮了一下，怯生生地从妈妈怀里探出头，小声问：“王奶奶…有…有迪迦吗？”
“有有有！都有！”王婶笑得一脸慈祥，“待会儿奶奶给你拿！先让你妈给你擦把脸，看这小脸脏的…”
林薇没说话，默默地把小雨放到床上。小家伙紧紧抱着一个赛罗奥特曼，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带着怪味的小房间。
这时，林薇口袋里那个备用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加密信息。幽影的界面自动弹出，只有一行字：
【安全抵达？】
林薇手指有些发抖，回了一个字：“嗯。”
几秒后，新的信息弹出，这次带着图片：
【图片1： 华茂物流园D-7仓库门口，几个穿着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混混，正狞笑着将几大桶鲜红的油漆泼向紧闭的卷帘门。红漆如同粘稠的血液，在惨白的灯光下肆意流淌，触目惊心。】
【图片2： 仓库内部（透过高处破损的窗户偷拍），两个男人被反绑着跪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刺目的红油漆，如同两个血葫芦，眼神惊恐绝望。第三个男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身下一大滩黏稠的红色。】
【附言： 爪子己剁。利息己收。安心。】
林薇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那鲜红刺目的画面冲击力太强，让她瞬间联想到小雨差点被抢走的恐惧和杨毅可能面临的更加血腥的境地。她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
“妈妈？”小雨被妈妈的反应吓到了，丢下奥特曼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妈你怎么了？”
林薇强压下恶心和眩晕，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温暖的小身体，仿佛这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没事…妈妈没事…”她把脸埋在小雨带着奶香的头发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坏蛋…坏蛋被红油漆泼了…再…再也不敢来了…” 这个解释苍白又荒谬，但却是她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这间冰冷简陋、充斥着金属和化学气味的“安全屋”，落在墙角那块粗糙的铅板上，又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躲在网络深处、操控着血腥反击的“幽影”，以及那个将她卷入这场风暴、此刻不知在何处搏命的男人——杨毅。
眼神里残留的恐惧和恶心，在抱着儿子的温度中，一点点沉淀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潭水，以及潭底悄然升腾起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轻轻拍着小雨的背，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小雨，我们…暂时就住这儿了。”
“这次，妈妈不会再让人把你抢走。”
“谁也不行。”
门外，传来王婶热情的大嗓门：“妹子！粉下好啦！加辣不加辣？给小雨那份没放辣椒！” 浓烈的螺蛳粉味道顽强地穿透铁门缝隙，霸道地宣告着它的存在，成为这间冰冷安全屋里唯一带着烟火气的背景音。
林薇站起身，牵着儿子的手，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门外的灯光和气味涌了进来。
“来了，王婶。”她应了一声，声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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