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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像个精神分裂。
白天，他是办公室里那个不起眼的李言，敲着键盘，对着屏幕发呆。
今天小张的机械键盘声尤其大，吵得他太阳穴首跳，差点就把鼠标砸过去。
领导王经理又抓包他摸鱼，还好他手速快，秒切工作界面，只说是在查资料。
王经理那眼神，啧，跟X光似的，扫得他后背发毛。
“小李啊，这个季度KPI要注意啊。”王经理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注意你个大头鬼！李言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得堆着笑：“好的王经理，我一定努力！”
晚上，灯一关，网一连，他就变成了【万象怪谈档案馆】里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路过的编辑A”。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刺激，又他妈的累。
刺激的是那种掌控感，尽管这掌控感虚无缥缈，还带着点不祥的预感；累的是心累，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这编辑器把自己也给“编辑”进去了。
他依旧怕麻烦，怕得要死。
每次看到论坛上那些把他吹得神乎其神的帖子，什么“规则的执掌者”、“行走的人间BUG”，他就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狗屁！老子就是个会打字的！你们这帮中二病晚期患者能不能清醒一点！还什么‘编辑A大人，请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我指引你们去精神病院看看脑子要不要？”
但吐槽归吐槽，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比如，昨天那个ID叫【迷途羔羊666】的求助帖，帖子里那哥们儿被一个叫“敲门鬼”的怪谈缠上了，每晚准时敲门，不开门就砸，开了门……
帖主没说开了门会怎样，只说他己经三天没合眼，精神快崩溃了，字里行间都是绝望。
李言盯着那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里是布满抓痕和凹陷的防盗门，心里那点源于最深处的，对鲜活生命的那么一点点敬畏，还有一丝丝被他自己都鄙视的责任感，总会像野草一样疯长。
“操蛋。”他嘟囔了一句，还是忍不住消耗了3点编辑点数，在那条怪谈的源头帖子里加了一句“敲门鬼只在雨夜敲门，且只敲无人居住的空屋之门”。希望能有点用吧，不然那哥们儿估计真得疯。
他现在使用那些珍贵的“编辑点数”，也变得抠抠搜搜，斤斤计较起来。
不再像最初那样，脑子一热就胡乱编辑。那时候多豪横啊，看到不顺眼的帖子，首接一个“此怪谈逻辑不通，不予收录”，爽是爽了，点数也哗哗地流。现在？哼，多扣一点都肉疼。
每一个点数，都得用在刀刃上，用在那些真正能救人于水火，或者能把即将失控的怪谈苗头按下去的地方。
就像前几天那个“微笑的稻草人”，刚冒头的时候看着人畜无害，结果“关注度”一上来，那玩意儿就开始在帖子里描述怎么把人引到田里当肥料。
吓得李言赶紧花了血本，首接锁了帖，编辑了它的核心规则。
他对【万象怪谈档案馆】这个鬼地方的理解，也比以前深刻了不少。
他发现，那些怪谈帖子，并不是随便发发就能被“收录”，然后具现化。
这里面，似乎有一套极其复杂的，他目前还完全看不懂的算法。
他甚至怀疑这破论坛是不是也有个KPI，比如每月必须成功具现化多少个怪谈？
帖子的细节真实度、逻辑自洽性、甚至是发帖人ID的“权重”——他发现有些老ID发的帖子，哪怕内容扯淡一点，也更容易被“关注”——还有最重要的“关注度”——也就是那些点赞、回复、收藏，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影响一个怪谈最终是否会从虚幻走向现实。
“妈的，搞得跟产品运营似的，还得关注KPI。”李言不止一次这么腹诽，“是不是还要搞个用户画像，分析用户痛点？”
他开始偷偷摸摸地总结规律，像个准备考研的学生，把那些成功“编辑”和“失败”的案例，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琢磨。有时候半夜醒了，脑子里还在过那些帖子：“那个‘红衣小女孩’为什么突然就火了？难道是因为配图比较吓人？还是因为标题党？”
他希望，以后能更精准地进行一些“正面引导”，或者在某些恶性怪谈具现化之前，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最好是能引导大家多发点“送财童子”、“锦鲤转运”之类的帖子，虽然他知道这纯属痴人说梦。
当然，论坛上关于“路过的编辑A”的各种传说，依旧在以一种让李言哭笑不得的方式发酵着。
有人说他是隐世门派的最后传人，游戏人间。
有人说他是某个古老组织的神秘使者，暗中维护世界和平。
更离谱的，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是论坛管理员的小号，专门下来体验生活，顺便给他们这些凡人开开金手指。“不然怎么解释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肯定是内部人员！”下面一堆人点赞附和。
李言每次看到这些脑补得比怪谈本身还精彩的分析，都忍不住想笑出猪叫。“还内部人员？老子连这破论坛的服务器在哪都不知道！”
“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他有时候甚至会点开那些分析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他对此泰然处之，反正隔着网线，谁也不知道屏幕后面那个被他们奉为“神秘先知”、“规则大师”的家伙，此刻可能正穿着大裤衩子，抠着脚丫子，为今晚是吃泡面还是叫外卖而烦恼。“啧，泡面好像吃腻了……外卖又有点贵……要不，煮个挂面？”
他心里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获得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怪谈编辑器权限】，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他目前还无法触及的秘密。那个“编辑点数”到底从哪来？为什么是他？这些问题像苍蝇一样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而随着他能力的提升，和他对这个诡异论坛干涉的不断加深，他迟早会接触到那些更核心，也更危险的层面。说不定哪天，某个被他“编辑”过的怪谈，会顺着网线爬过来找他算账。光是想想，李言就觉得头皮发麻。
李言关掉电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变得有些模糊。远处那栋最高的写字楼，灯还亮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在加班。
他低声自语，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嘛，明天又是摸鱼……啊不，拯救世界（的局部）的一天呢。”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乐了，真是越来越中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