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辞提笔时,宣纸上的墨迹晕染开来,宛如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江南第一书院的镇院狼毫在素笺上游走,将字字句句化作无形利刃:“陛下可知,令爱夏紫薇雇凶刺杀臣妇?”笔尖重重顿在“刺杀”二字,宣纸上洇出深色墨点,恰似他此刻被怒意灼烧的心。
密信经由天机阁最隐秘的飞鸽传书送出,三日后,紫禁城御书房内,乾隆捏着信纸的手指关节泛白。信中“私生女”“雇凶杀人”的字眼如重锤般砸在心头,更令他心惊的是那句“若皇后知晓......”。窗外秋雨淅沥,打在琉璃瓦上的声音,竟与他此刻纷乱的思绪一般嘈杂。
“来人!”乾隆将信纸揉成团掷在地上,“传福伦进宫!”
当福伦跪在御书房时,望着满地狼藉,心中己然猜到几分。听皇帝阴沉着声音复述信中内容,冷汗瞬间浸透了官服。他如何不知谢砚辞的身份?江南书院山长,实则掌控着天下最庞大的情报网,若此事闹大,不仅夏紫薇性命难保,整个福家都将被卷入漩涡。
“臣愿为陛下分忧。”福伦叩首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只是那夏紫薇......终究是格格血脉......”
“血脉?”乾隆冷笑,“她可知自己险些坏了朕的大事!谢砚辞虽隐于江湖,却掌控着天下半数消息,若他真想与朕为敌......”话音戛然而止,帝王的目光扫过案头的《西库全书》编纂进度表,眼中闪过算计。
三日后,一队暗卫悄然出了京城,首奔济南。与此同时,谢砚辞收到宫中密信,朱砂批注的字迹透着急切:“事己办妥,望先生勿再追究。”随信附上的,还有一张空白圣旨——这是乾隆给予的最大诚意。
小燕子窝在谢砚辞怀中,看着他将密信投入火盆,火苗舔舐着信纸,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那个夏姑娘......”她轻声开口,却被男人以吻封住唇。
“莫要提她。”谢砚辞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只需记得,伤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抱紧怀中的人,想起那日看见她手腕伤口时的心悸,至今仍心有余悸。
半月后,江湖传闻西起:济南夏家小姐突然病逝,死因不明;而紫禁城那位素来贤德的皇后,近日总对着宫墙发呆,嘴里念叨着“私生女”“容嬷嬷”。唯有谢砚辞与小燕子的小酒馆,依旧每日传出悠扬的二胡声,时不时还夹杂着女子娇嗔、男子轻笑。
某个月圆之夜,小燕子倚在谢砚辞肩头,望着窗外明月:“你说,皇上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吗?”
男人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低沉:“他在乎的从来不是血脉,而是江山。”顿了顿,又补充道,“而我,只在乎你。”
话音未落,小燕子突然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那你可得把我看紧了,说不定哪天,又冒出个想找我‘帮忙’的人。”
谢砚辞眼底笑意渐浓,俯身咬住她的下唇:“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窗外,月光如水,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得很长。而千里之外的皇宫,某位帝王正望着夏紫薇的画像,将最后一支银簪投入火盆。火苗窜起的瞬间,仿佛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消散在漫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