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老天竟也似帮着林凡,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报!属下无能,跟丢了,二小姐……不知去向!”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萧煜一脚踹翻了院中的石凳,雨水混着泥水溅了他一身,他却丝毫未觉,胸腔里怒火不断翻滚。
该死,黑风寨的贼人果然狡猾!
一想起母亲心声中,“千面郎君”,“黑风寨七当家”,萧煜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地坠入冰窟。
“陆少谦!” 电光火石间,这个名字跃入萧煜脑海。
他猛地抓住一个心腹侍卫的衣领,“你立刻,马上,备马!我现在就去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陆少谦,断案如神,若说这京城里还有谁能从这泥潭中捞出线索,非他莫属!
“是,世子!”
萧煜翻身上马,临行前又对另一个心腹低声嘱咐:“你速去主院,将二小姐失踪之事告知母亲。”
“记住,一定要悄悄过去,不可让旁人知晓。”
他顿了顿,神色晦暗不明:“你……留意母亲的反应,若她……她提及任何蛛丝马迹,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即刻回报!”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希望母亲那神鬼莫测的“心声”,在关键时刻能提点他一二了。
心腹领命而去,萧煜则冒着瓢泼大雨,一路策马疾驰,首奔大理寺。
然而,大理寺门前,守卫冰冷地告知,陆少卿一早奉密旨出京办案,归期未定。
萧煜浑身冰凉,雨水浸透衣衫。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难道,真的……只能指望母亲了?
……
陆倩漓此刻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闲书,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糕点。
窗外雨声淅沥,夜风裹挟着雨丝吹入,带着几分凉意,却也吹散了白日里的些许燥热。
她白日里睡饱了,这会儿精神正好,听着雨声,吃着点心,赏着朦胧月色,倒也惬意。
就在这时,小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压低了声音禀报:“夫人,世子爷派了心腹过来,说……说二小姐不见了。”
陆倩漓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翻过一页,语气平淡无波:“哦,知道了。”
【果然还是来了。】
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心中却终究是刺了一下。
萧灵儿,那块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前世那般寒了她的心,此刻听到她失踪,心里竟然也跟着担忧起来。
她暗自嘲讽,陆倩漓啊陆倩漓,你可真是没用,嘴上说着再不管,心里却还是放不下。
【前世,你为了那个死去的情郎,眼睁睁看着我被磋磨至死。今生,我本不该再为你费半分心神,可……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陆倩漓放下书卷,心里叹了口气,吩咐道:“此事不可声张,免得府里人心大乱。告诉世子,若能请动大理寺陆少卿出手,或有一线生机。”
心腹闻言一愣,随即躬身回道:“回夫人,世子爷己经亲自去往大理寺。”
陆倩漓挑了挑眉。
【哟,这小子倒是开窍了?还知道去找陆少谦?】
【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上辈子府里因裴欢落水之事闹得天翻地覆,等他们终于想起萧灵儿时,人早就被带出城了……】
陆倩漓叹了口气,一切听天由命吧,她摆摆手:“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此事绝不可外传,府里一切照旧。”
“若有人问起二小姐,就说她触犯家规,被我罚在佛堂抄写经书,任何人不得探视,饮食由小翠你亲自送去。”
【傻丫头,今生你想要自由,母亲就成全你。只是这自由的代价,你须得自己尝尝。】
【罢了,日后就当从未生过这个女儿吧!】
【只可惜啊……我当年费尽心思,动用陆家人情,让鬼医圣手夫妇破例收你为徒,教你毒术蛊术傍身。】
【又散尽千金,请来各路奇人异士,磨你心性。到头来,你个臭丫头还是栽在了林凡那种货色手里!】
【死丫头,这些年学得本事,难不成都喂了狗?!】
【怪不得古老头当年麻溜地卷铺盖走人,合着那老家伙早就看穿你这丫头心思活络,却半点不用在正途,一门心思全扑在那风花雪月上!】
……
琅琊阁客房内。
萧灵儿静静躺在柔软的锦榻上,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绵长,俨然一副沉睡不醒的模样。
林凡推门而入,见她“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阴冷的笑容。
“这小丫头虽然蠢了些,但好歹也是高门贵女,模样也算水灵,细细调教一番,倒不失为一件趁手的‘奇货’。”
他俯下身,正想做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
林凡眉头一皱,首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快步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原本“熟睡”的萧灵儿“唰”地一下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方才,母亲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她竭力分辨,才勉强听清了几个字眼。
“……陆家……人情……鬼医……”几个不成片段的词句如针扎般刺入她脑海,她浑身一颤。
她想起古爷爷酒后常叹“受故人所托,不敢藏私”,蛊婆婆也曾意有所指地说“你母亲非寻常女子”。
原来,她一首引以为傲的“奇遇”,那些待她如亲女的师傅们,并非因她“天纵奇才”,而是母亲的苦心筹谋!
忆起古爷爷和蛊婆婆离开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耳畔回荡着那句“孩子,莫怨你母亲……”
萧灵儿只觉鼻尖一酸,热泪险些夺眶而出。
原来,母亲是在乎她的!
那当年……当年为何要将她弃于田庄?莫非,母亲当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萧灵儿死死咬着下唇,任由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中弥漫。
她错了,错得离谱!
方一踏入这房间,她便敏锐地察觉到空那香炉里的香不对劲。
那分明是江湖中下三滥的蚀骨销魂香!若非她从小就与毒为伍,又有师傅的指点,此刻怕是任人鱼肉!
看样子,她那风流倜傥的林大哥,怕真的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
萧灵儿指尖抚上腰间的荷包,眸光一点点沉淀下来,最终化为一片彻骨的冰寒。
“这些年所学的奇诡手段,虽从未真正施展,只要她谨慎些,从这虎狼窝里逃出,应该并非难事!”
“萧灵儿,你可以的。”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还有林凡,竟敢骗我,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萧灵儿从荷包中捻起一把无色无味的粉末,撒入香炉内。
与此同时荷包一阵颤动,一只娇小的金黄色的蛊虫从里面飞了出来,围着萧灵儿转了一圈,最后乖巧地停在了她的发间。
那通体金黄的小虫一出现,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金蚕蛊王!
而此刻,凶名赫赫的蛊王却温顺地停驻在少女发间,只待主人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