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乱。她只是遵循着银蝶草在月光下最纯粹的渴望——探索和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离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后,她像一缕裹挟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在空寂的城堡走廊里飘荡。
她时而停下,用指尖轻轻触碰古老的石墙,感受着霍格沃茨沉睡千年的魔力脉动,发出满足的叹息;时而踮起脚尖,好奇地观察走廊盔甲头盔缝隙里结的蜘蛛网,银色的发丝几乎要拂过冰冷的金属。植物的本能让她对外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好奇和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迟钝。
“唔…办公室…”她歪着头,努力在有些混沌的记忆里搜寻。邓布利多好像说过…要找奇洛教授?讨论上课的事情?蹭办公室?
她不太确定具置,但隐约记得奇洛教授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不是大蒜,大蒜的味道太表面了,掩盖之下,更深层的地方,似乎缠绕着一种让她外灵本能感到排斥的、阴冷污秽的气息。就像肥沃土壤深处突然出现的一块腐烂的毒根。
这种气息在静谧的深夜似乎更容易被感知到。林·伊循着那若有若无的、让她叶片都想蜷缩起来的“气味”,脚步轻盈地飘向三楼。
就在她转过一个拐角,靠近一间挂着“奇洛教授”名牌的办公室时,一股更强烈的、带着强烈黑暗和不祥意味的魔力波动猛地冲击了她的感知。那感觉如此突兀和强烈,仿佛黑暗中突然睁开的蛇瞳。
“唔!”林·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浅绿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里面闪过一抹极淡的、属于内灵的冰冷银芒,但很快又被外灵的茫然和本能的不适取代。她皱起小巧的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极其难闻的东西。
“好…难受……”她小声嘟囔,植物的趋利避害本能占了上风。那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的气息让她只想远离。什么蹭办公室、讨论上课,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只想找个有阳光或者至少是干净空气的地方待着。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朝着与奇洛办公室相反的方向,更快地“飘”走了,银白的长发在身后划出一道微光的轨迹,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植物再次复生的本能让她的记忆不断退化,但这不影响她知道什么气息是好的,什么气息是不好的。
*
与此同时,斯莱特林男生寝室内,并非所有人都如布雷斯和西奥多表现得那般平静入眠。
德拉科蜷缩在墨绿色的丝绸帷幔深处,厚厚的羽绒被也无法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他紧闭着眼睛,但眼睑下的眼球却在剧烈地转动。那根被他用手帕小心翼翼包好、塞在睡衣口袋里的银发,此刻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紧贴着他的皮肤,不断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绝非幻觉。
梦境光怪陆离。银发少女空洞又美丽的翡翠眼眸在黑暗中凝视着他;颈间悬浮的绿宝石每一次明灭都像黑湖怪鱼的心跳,敲打着他的神经;那面突然出现的、青铜蛇舔舐的银镜里,倒映出的却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父亲卢修斯·马尔福冰冷而严厉的审视目光,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斥责他的懦弱和失态。
“德拉科…马尔福的继承人…不该被一个…幽灵吓破胆…” 梦境中父亲的声音如同蛇的嘶嘶声。
“她不是幽灵!”德拉科在梦中无声地呐喊反驳,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根银发的冰凉触感。
就在这时,他左手食指上那枚传承自马尔福家族的绿宝石戒指,骤然变得滚烫!
“嘶!”德拉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瞬间坐起,冷汗浸透了丝绸睡衣的后背。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左手。
借着黑湖底透过穹顶玻璃渗入的、幽暗变幻的磷光,德拉科惊恐地看到,戒指上那颗象征着马尔福荣耀与守护的硕大绿宝石,内部那道白天还只是细微蛛网状的银色裂纹,此刻竟然像活物一般蔓延开来!
银色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在深邃的绿宝石内部缓缓搏动、伸展,贪婪地汲取着宝石本身的光泽。裂纹的中心,隐约形成了一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银色蝴蝶轮廓,翅膀的边缘闪烁着冷冽的光。那光芒的律动,竟诡异地与德拉科尚未平复的心跳产生了某种同步。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戒指接触的皮肤瞬间窜遍全身,远比公共休息室的遭遇更让德拉科感到恐惧。这不是惊吓,这是对他血脉、对他家族传承之物的首接侵蚀和玷污!
“不…这不可能…”德拉科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徒劳地试图用右手去遮挡那诡异的银光,但那光芒却固执地从他的指缝中透出,在昏暗的床幔内投下摇曳的、蝶形的影子。
他猛地想起那根银发。是它!一定是它搞的鬼!那个诡异的女孩…她的头发…像诅咒一样!
德拉科慌乱地摸索睡衣口袋,掏出了那块包裹着银发的手帕。他像捧着什么极度危险的毒物,手指僵硬地想要把它扔掉,却又不敢。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是向父亲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布雷斯…西奥多…”他下意识地想向室友求助,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告诉他们自己被一个神秘女孩吓得半死,连家传戒指都被污染了?高傲的马尔福少爷绝不允许这样的耻辱被旁人知晓,即使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不行。布雷斯的调侃和西奥多沉默的注视,此刻都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压力。
他死死攥紧了那方手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戒指上的银蝶光芒似乎也随之亮了一瞬。他强迫自己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将那散发着不祥银光的左手紧紧压在身下,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那诡异的侵蚀。
然而,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那枚戒指的微弱搏动感却更加清晰,像一颗寄生在他指尖的、冰冷而陌生的心脏,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德拉科睁大眼睛,翡翠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疑、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切的恐惧。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霍格沃茨的夜晚,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和神秘得多。
而那个银发绿眸、如同林间精怪般的女孩,以及她带来的这根缠绕着未知力量的银发,彻底搅乱了他作为马尔福继承人的骄傲与从容。他必须弄清楚她是谁,她做了什么,以及…如何摆脱这该死的、正在蚕食他家族徽记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