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栀,被三井株式会社的人迷晕后,被扔进了这个地下室。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屎臭味钻进鼻腔时,李栀的手腕己经被麻绳勒出了血痕。
她猛地睁开眼,头顶昏黄的灯泡晃得人发晕,视线里先撞进的是关荷抱着孩子蜷缩在墙角的身影——关荷的嘴唇冻得发紫,怀里的小女孩缩成一团,呼吸声细若蚊蝇。
“嘘……”关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凑近李栀小声说道:“栀栀,你怎么被他们抓来了?”
李栀动了动脚腕,示意关荷先把她松开。麻绳在铁栏杆上绕了三圈,打结的地方浸着不知是谁的血渍。
关荷把小女孩靠墙放下,吃力的去结李栀手腕上的绳索。
“谢谢。”李栀小声道谢后,借着灯泡的余光打量西周,这地下室约莫二十平米,除了她们三个,只有堆在角落的木箱和铁桶,墙角的排水管滴滴答答淌着水,在地面积出一小滩浑浊的水洼。
三井株式会社的人大概觉得没必要严加看守,铁栏杆的焊点有几处己经锈穿,露出铅笔粗细的缝隙。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关荷身上,“你们娘俩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今天才过来,原本在楼上。”关荷原本漂亮的脸蛋,脸颊凹陷,下巴尖尖的,己经脱了相,“他们说窦勋不管我们死活,和别人合作了。”
她说完,垂下眼眸,下巴搁在女儿的头顶,凄然无措。
“你孩子叫什么?”李栀能说什么?她没话找话的想让关荷摆脱思维的困顿。可是,身处牢笼,心情怎么会好呢!
“她是端午那天出生的,小名就叫端午。”泪水从她瘦削的脸上滑落,“她还发着烧呢,可是,这帮日本鬼子连一粒药都不给。”
“什么?小端午发烧了?这帮畜生。等着。”李栀说着,手脚并用,使劲捶打地下室的铁门。
“来人,有没有人啊,人都死哪去了?来人啊。”
“哐哐哐,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
捶了一会,她贴着铁门听外面的动静,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来人啦。”李栀丢给关荷一个眼神。
铁门开了,一个短小精悍的男人出现在铁门的小窗口里,“敲什么!不想活了?”当他看见出现在他眼前一张漂亮的脸蛋时,哑口了。
“你们没有人性吗?这里有孩子发烧了,拿孩子吃的药来,不然,你们也别想休息。”李栀怒瞪着男人,看那男人傻站着,她猛的再次捶着铁门,哐哐的响。
男人后退半步,愣怔一会,走了。
不多时,丢进来一板退热的药片和一瓶矿泉水。
等关荷喂了药给小端午,李栀咬唇,思索片刻,“这样不行,不能这样干耗着。”
她又在屋里转了圈,蹲在铁栏杆前,眼睛盯着铁栏杆的焊接点上。
秦江枫比谁都清楚,三井盯上“栀子花开”系列只是幌子。
屏幕上的画面切到了地下停车场,矢野正和一个瘦高男人握手。
“窦勋的保镖!”佐安指着瘦高男人说道。
画面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瘦高男人揣进怀里的手包鼓鼓囊囊,秦江枫一眼就认出,那是李栀谈判时带的文件袋。
“白手套当得挺称职。”他拿起桌上的战术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圈,寒光在他眼底晕染开来。
“黑煞,装备清点完毕!”符奎的吼声从门口传来。
秦江枫抬头,正看到五人“夜隼”小队成员站成一排,黑色的作战服上沾着训练留下的泥点,却个个眼神锐利如鹰。
他将桌上的资料一把扫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时,瞥见夹层里李栀送他的防蚊虫的香囊,还说:“等京城的调香大赛结束,我专门为你调一款安眠的香薰。”
“目标,三井株式会社总部。”秦江枫把背包甩到肩上,转身时,作战靴在地面碾出一声闷响,“第一要务,救人。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队员们,“安排好窦勋的退路。”
秦江枫最后看了眼电脑屏幕,屏幕上己经没有了李栀的身影。
“等着,宝贝,看你男朋友给那帮龟孙子好看。”他抬手抹了把脸,将所有情绪都压进眼底深处,只留下一片冷硬的决绝。
十分钟后,三辆越野车冲出小楼大门,轮胎卷起的碎石打在围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雨。
“看到那堆木箱了吗?”李栀忽然朝角落抬了抬下巴,“最上面那个,印着‘精密仪器’的。”
关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木箱侧面确实有白色的日文标识,也许在抬运的时候是最后一箱,上面绑的绳索没有拿掉。
关荷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我们够不着,栏杆也……”
“够得着。”李栀打断她,晃了晃手腕,“你看栏杆底下的水泥缝,经年累月被水泡着,早酥了。”
她挪到铁栏杆前,用鞋跟使劲碾着地面,果然有细碎的水泥渣簌簌往下掉,“等会儿巡逻的人过来,你尽量哭,说孩子快不行了,吸引他们注意力。”
关荷的嘴唇哆嗦着,把小端午的脸埋进自己颈窝:“他们要是……”
“他们不敢让孩子死在这里。”李栀的声音异常冷静,“三井想要的是活筹码,不是尸体。”
她盯着铁栏杆的焊点,锈穿的缝隙刚好能塞进两根手指,“我小时候在外婆学过编竹篮,解这种绳结不难。关键是你得拖住他们,让我有时间把栏杆底下的水泥抠松。”
墙上的挂钟突然“咔哒”响了一声,是巡逻的时间快到了。
李栀迅速躺回地上,装作昏昏沉沉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铁门的方向。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军靴踩在水泥地上的重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把玩着电棍,眼神像淬了冰。
“吵死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看见关荷抱着孩子发抖,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栏杆,“再哭就把她扔出去喂狗。”
关荷反而哭得更凶了,声音里带着刻意放大的哽咽:“求求你,给孩子打一针吧,她烧得快没气了……”
她故意把小端午的脸露出来,孩子迷迷糊糊哼唧着,额头烫得能煎鸡蛋。
男人皱起眉,伸手去摸腰间的对讲机,大概是想请示上级。
就在他低头看对讲机的瞬间,李栀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手攥住铁栏杆,用尽全力往外侧掰。锈蚀的焊点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她趁机把脚伸进栏杆缝隙,鞋跟狠狠蹬着底下的水泥地。
关荷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突然尖叫一声往男人那边扑去,虽然被栏杆挡住,却成功让男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
“八嘎!”男人被惹恼了,扬起电棍就要往栏杆上砸。
关荷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往后退,“我不吵了,不吵了。”
就在这个时候,整栋楼拉响了警报,男人迅速往外跑去。
李栀趁机屈起膝盖,狠狠撞向栏杆最松垮的那根铁柱。“哐当”一声脆响,铁柱竟被她撞得向外弯出一个弧度,露出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缺口。
“走!”李栀低喝一声。
关荷抱着孩子踉跄着扑过来,李栀先钻过缺口,伸手去接小端午,孩子烧得迷迷糊糊,小手无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襟。
“快!”李栀把孩子塞进关荷怀里,自己转身去拖角落的木箱,结下最上面的绑着的尼龙绳。她抓过尼龙绳往关荷手里塞:“系在腰上,等会儿跳窗户用。”
墙角的排水管旁果然有个半开的气窗,铁栅栏早被腐蚀得只剩几根铁条。
李栀踩着铁桶爬上窗台,外面是后巷的垃圾堆,隐约能听见远处的电车鸣笛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关荷正笨拙地用尼龙绳捆住孩子,小端午突然咳嗽起来,声音细得像只快断气的小猫。
“我先下去探路。”李栀翻出窗外,落地时踩在一摞废纸壳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后巷很窄,两侧是斑驳的砖墙,尽头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能看见铁门上挂着的锁链。
她刚要回头叫关荷,突然听见地下室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愤怒的叫喊。